是夜。/p
平逢山山脚下。/p
如烟的雾气静悄悄渗透入林野间的每一处缝隙里,仿佛连声音都被掩盖得一干二净,四下无风,无比的寂静令幽暗的夜微微透出一丝蹊跷,又隐隐藏起了一抹森冷,让人不寒而栗,冷不丁就觉得毛骨悚然。如此阴氛将山脚下仅有的那间小木屋团团包围,显得尤为瑟索可怖。/p
小木屋门窗紧闭,仿佛要将森冷的气氛隔绝在外,屋外树影婆娑,月光逐渐深入云层,周遭愈显得漆黑一片,暗影幢幢,全都压在了小木屋的外墙上,一团又一团,一簇又一簇,端的是形态异常,惹人遐想。/p
倏地,极其细微的“嗡嗡”声掠过漆黑的夜空,继而消失,仿佛并不曾出现过,不多时,又传来一声,如此断断续续持续了好一阵,若非夜晚过于宁静,如此细小的动静几乎不可能被觉察,然而在这些动静过后,那暗影般的小木屋外,已然密密麻麻停满了蜂,它们的身形在夜色的簇拥下只显得更为膨胀而诡秘,这些蜂一旦落在小木屋上便蛰伏不动,不再发出半点响声,仿佛集体在等待着什么时刻的到来。/p
小木屋被困在蜂群中,木屋里却依然安宁,平稳的呼吸声显示木屋的主人正在安睡,全然不知外头已有蜂群降临,且不论蜂群来意为何,如此大规模的包围之态,行动又那么有条有理悄无声息,终究令人心悸。/p
小木屋的窗是关着的,但此刻窗缝已被个头稍小的蜂满满占据了,甚至仍有别的蜂不断挤进去,逐渐的那窗缝变大了,却又因为被蜂群填满的缘故并不显眼,屋外的夜色仍然透不进去,便也不容易被屋内的人察觉,可细小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蜂自窗缝涌入屋内,尽管它们的行动依然有条不紊小心谨慎,可翅膀挥动的声音总会暴露它们的存在,若非屋内的人正在熟睡,应该在第一时间就会发现。/p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可黑暗对于蜂群似是毫无障碍,它们齐齐朝着屋门的方向移动,仿佛想去开门,可惜它们终归是蜂,压根不可能拉开门闩,但这不妨碍它们爬满门锁,像是占据了出入口的重要位置,不让屋里的人有机会出逃一般。/p
继而“嗡嗡”声再度消失了,仿佛一切已经布置妥当,蜂群完成了任务又重新蛰伏回了暗处,装作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p
安睡的人依然安睡,呼吸平稳,未曾翻身。/p
时间继续缓慢流逝,夜色愈来愈深,长时间的平静令人产生一种这夜很快就要过去的错觉,然而,当“嗡嗡”声再度响起,自远及近由低到高时,错觉便消失了,顿时就回到了现实的黑暗当中,无所遁逃。/p
这一回的“嗡嗡”声来势汹汹,毫不掩饰其行踪,亦或是压根不打算掩饰,更像是夹带永无止境的怒气,这种怒气挥之不去,如同总是会响起的“嗡嗡”声那般。/p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与此同时,蛰伏在小木屋里里外外的蜂也随之挥舞起了各自的小翅膀,加入“嗡嗡”声的大军之中,如此震耳欲聋的声势,像是就是想唤醒木屋中沉睡的人,可那人依旧毫无动静,简直像是睡死了一样。/p
当整个小木屋都仿佛叫嚣起来的那一刻,木门“哐哐”震动,随即“咔嚓”一声响,门闩断裂,木门便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p
无数蜂形成的叫嚣声无比刺耳,不断蔓延至平逢山的边缘地带,小木屋内更是泛滥成灾,随着木门再度阖上,只会令人愈发难以忍受,可就算是如此,床上的人居然还是一动不动。/p
屋内依旧一片漆黑,然而,一只爬满蜂的手正缓慢而准确地伸向床上那人的脖颈处,“嗡嗡”声响彻不停,而那手眼看就要接近洁白细致的颈间,却不知为何而停了片刻,遂又往前移动一分,后又退一分,如此反复不止,好像无形中有一股力量阻止那手接近脖颈一样。/p
倏然,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暗影。恐怕换做任何人,梦醒时分听见如此巨响近在耳边都会惊恐万分,可眼下这双眼睛平静至极,仿佛半点都不吃惊,甚至早在意料之中,而且不慌不忙,甚至开口道:“放弃吧,它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p
半晌,黑暗中响起模糊的语音:“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一定要杀了你!”/p
床上的女人似是有恃无恐,冷哼说:“杀我?难道不想知道桃泱的下落了?”/p
被“嗡嗡”声夹杂不清的男声满是痛苦,却说:“那只是我不愿接受她的死讯,试想你如此恶毒,又怎肯放过她?拜你所赐,我变成这副模样,就算你真的良心发现放过桃泱,我也不可能再和她一起。”/p
“所以你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女人慢慢坐了起来,那只手竟也一点一点慢慢退却开,好像真的半点都不会伤害她一样。/p
男人沉默,他说得已经足够,没必要再浪费唇舌,在他眼里,眼前的女人等同于一个死人,他没有必要回答死人的问题,这也是他如今唯一剩下没有做的事,做完了这一件,他想他应该就能去地底见桃泱一面了。/p
蓦地,男人的手再度伸向女人的脖颈,这一次丝毫不存在阻力,瞬间扼住女人的咽喉,紧紧的,牢牢的,狠狠的,不给女人丝毫逃脱的机会。/p
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像是半点都不敢相信那些蜂竟然允许男人伤害自己,一瞬间她尖叫出声:“你们疯了!竟敢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