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国侧身躺在豁口里,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难得的片刻安宁,暗里祈祷敌人的炮火别忙着蔓延到这里来。
然而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为乐观,近二十分钟过去了,敌人竟然没有炮击,战场上寂静得出奇。
夜色蒙蒙,山风吹得硝烟满山飘送。
邓安国抬头望去,适才被炮火犁过的山体上一片狼藉,炸断的树干横倒竖歪,而烧起的火苗子在山风地鼓动下,嗤嗤作响,欢快地跳动着,那烧焦的花草树木更散发出难闻的焦木气味。
他心头很是纳闷:敌人在耍什么花招?都过去二十几分钟了,怎么还不打炮?难道这帮龟孙子以为大爷早被他们炸成烂肉碎骨了吗?
心念电转,他又想道:按照常理推断,部队在遭遇狙击手的威胁之下,必须先用炮火对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大概位置覆盖一遍后,才能放心大胆地派步兵前去搜索。
他正兀自揣测之际,呜呜呜的尖锐啸声再度破空而起空中腾起一片火光。
心神一凛,他暗忖:不好,是覆盖射击,而且是急促射。
爆炸声又一次震天憾地,气浪挟排山倒海之威。
邓安国侧身躺在豁口里,肋骨被震得痛欲散架,体内气血翻涌。
他赶忙翻转身子,后背朝上,两膝跪地,双肘支撑身体重心,上体抬高,胸脯脱离与地面接触,这样可以避免劲波伤害内脏。
只不过,邓安国不知道,此时此刻,从侧翼迂回到山冈上搜剿他的那些敌兵们,也同样遭受到炮火的威慑,他们纷纷双手抱头卧倒,避免被自己人的炮弹误伤。
炮击持续了近十分钟,邓安国也蜷缩在豁口里欣赏了一场精彩的烟火表演。
蹲在豁口边沿,掀开夜视仪,他裸眼向山坡下方俯察,左一扫,右一划,蓦然瞥见西首山腰上亮起十几束手电光芒,透过林木缝隙,隐隐约约地看得见有数条人影在蠕动。
惕然一惊,邓安国转头向东首探察,亦有十几束手电光芒在山腰位置上晃来晃去。
他暗忖:妈的,果不其然,龟孙子已经派出了搜索部队,正从两翼向大爷包抄过来。
心念一转,他又一想:既然有那么多的手电光,就证明来搜剿大爷的龟孙们并没有装备有夜视仪,手电光很容易暴露目标,大爷正好可以用狙击步枪解决他们。
言念间,他伸右手去摸敌军的炮兵可能正在重新调校射击诸元,炮火很快就要蔓延到山头,再不脱离就来不及了。
一想得这个可怕的事实,他连忙用左手从头盔上拉下夜视仪,右手攀藤抓葛,借劲用力,往山顶上爬去。
树枝抽打得他脸颊生痛难忍,他恍若未觉,一鼓作气地向上攀登了二十多米远,已经接近山顶端线,
心头一宽,邓安国正想停下来喘口气,便在此刻,呜呜呜的尖啸声又一次破空传入耳鼓。
背心一阵发紧,他当即推断出这一拨炮弹定然是直奔山头而来的。
左腿迅疾向后伸长,脚板勾住一棵小树,他的左手抓住一根横伸在面前的树枝,猛力一拉,左脚立刻从树干上脱开,左手抓着的那根树枝往回一弹,他的身子巧借弹力,仿如装了弹簧一般向前飙射出去,扑到一棵大树下,他抱头蜷卧起来。
爆炸声又一次撼天动地,炮弹已将他刚才停歇的那个豁口附近的丛林炸成一片火海。
邓安国不敢多停留,一跃而起,拼命地往十米外的山顶冲去。
到得山顶端线后,他呼呼哧哧地喘着粗气,热汗湿透全身,心口怦怦乱跳有如钟鼓,四肢百骸更是酥软麻痛。
躲在一棵大树后方,他疾忙运用少林柔骨功舒活腰部四肢,暗自庆幸:还好,大爷的运气不错,要是换作平原大坝,不被龟孙子们的炮弹撕成碎片,也得震个七窍流血,筋断骨裂。
那个鹞子眼举着望远镜,凝神察看着满目疮痍的山冈,心里始终难以释怀,因为他无法确定那个狙击手是否真的在炮火中灰飞烟灭?
他放下望远镜,疾步奔到炮兵阵地上,命令那个连长停止炮击,提出抽调一个排的士兵交由他负责指挥,以配合先前遣出的搜剿部队,对山冈上的那些可疑地形地物,进行彻底搜查。
稍作喘息后,邓安国推开夜视仪,从树干右后侧探头,向山冈下方察探,见左右两翼的手电光正在朝高处移动,而山脚处又亮起了三十多束手电光。
他知道,现在敌方至少出动了一个排的兵力,从正前方向山冈上方搜索,与刚才从两翼展开搜索的部队相互呼应。
他不敢再作停留,拉下夜视仪,转身向山头另一边摸去。
瘦削的身形如游龙那般敏捷灵动,邓安国在树木鳞次栉比的丛林里东穿西插,起落间,无声无息。
大砍刀斜一砍,横一划,不过时,他便顺手从擦身而过的林木间砍下一大捆细长而伸直的树枝……
他还是要试图利用最简单,最粗劣,最易获得的材料制作陷阱,以阻碍追兵的步伐。
第142章 第十三章 山谷缠斗(2)
一夜艰难跋涉,邓安国的体能和精神得到了超常的发挥。
拂晓时分,他已累得筋疲力尽,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利草藤刺划得皮开肉绽,浑身浸泡在汗水里,宛若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娃娃鱼。
天边吐出一丝鱼肚斑白,月光渐渐隐去,清凉的晨风拂面生寒。
他停下来,舒活着腰部四肢,忽然间,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从左边肩膀传来,像一把钢刷在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