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安国心里非常难受,就像他此前蒙受不白之冤一样,心脏有如刀割一样,可他又能为陈瑞做点什么呢?他倒是有着雄厚的家庭出身背景,又有过硬的院校文凭,身后还有那么多的位高权重的前辈极力为他袒护,可以说只要他放弃一向愤世嫉俗,超然物外的处世态度,改掉孤独傲世的个性,他在军队的发展前途将无限广阔。而陈瑞这样的农村孩子根本不可能和他同日而语,起码后天性的条件就相差他太远,就陈瑞初中肄业的文化程度,考军校谈何容易,更何况陈瑞连想都没敢想过。
邓安国暗下决心,一定得为陈瑞尽一点绵薄之力,比如每个月省下十到二十块钱攒起来以陈瑞的名义寄到他家里去。
打定主意后,邓安国想宽慰陈瑞几句,却又想不出合适言辞,便岔开话题,正二八经地问道:”对了,你那个山东老乡资质挺不错的,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他是一个好兵胚子。”
一谈到这个话题,陈瑞立时精神大振,懊丧的情绪在瞬间消散殆尽,他惊喜地问道:“副连长说的是包小杰吧?”
邓安国点头道:“对,就是那小子,我看他资质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听到邓安国对自己的老乡称赞有加,陈瑞喜出望外,笑逐颜开地道:“你没看走眼,那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在我看来,卢排长这次挑选到师侦察连的这批新兵当中,就数他资质最好。”
陈瑞也相当看好新兵包小杰,邓安国怦然心动,欣悦地问道:“这么说你很了解包小杰。”
“那还用说。”陈瑞掐灭烟头,边抓起擦完的枪支零件组装,边郑重其实地告诉邓安国:“我是在教新兵实弹射击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么多新兵当中,就他一人对射击要领掌握得最熟练,第一次打靶,他五发子弹就打出四十八环的好成绩,在一千多个新兵当中脱颖而出。”
“是吗?”邓安国半信半疑地道:“是卧姿射击一百米胸环靶吗?”
“是的。”陈瑞在说话间,两只巧手东一按,西一压,左一掰,右一拧,嚓嚓的几下就把一堆零件重新拼组成一支五四手枪。
邓安国挑逗地问道:“这么说,他射击的水平比得上你和野猫子?”
杀呀!给越南猴子拼了
咔嚓的一声,陈瑞拉动套筒,右手食指勾住手枪扳机护圈,学着邓安国的样儿,转了几圈后,双手握枪,刷地向前伸出,嘴上大咧咧地道:“开玩笑,他才穿几天军装,怎能和我这个吃了几年军粮的老兵相提并论?”
说完,他扣动扳机,空枪发出铮的一声响,然后把手枪和空弹匣递给邓安国,说道:“你再检查一下”。
接过手枪,邓安国插新空弹匣,连拉几下套筒,扣动扳机,检查撞针击发状况,说道:“好着的。”
陈瑞接着替邓安国擦拭那支81-1步枪,煞有介事地道:“如果说包小杰有什么本事能给我们这些老兵相比的话,那就是他从小跟着他舅舅练过武术,具有一定的武术根基。”
心头大喜,邓安国笑盈盈地道:“那小子习过武,不错,改天得跟他过两招。”
嗤的一声笑,陈瑞嬉皮笑脸地道:“副连长,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化很大呀。”
“什么?”邓安国怦然心惊,惑然道:“你说我最近变化很大,什么意思?”
陈瑞笑嘻嘻地道:“副连长,我记得你以前很严肃的,不爱笑,也不爱和人说笑的。”
哦了一声,邓安国纳罕地道:“真的吗?”
陈瑞正二八经地道:“是的,你刚刚不就在和我说笑吗?就包小杰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跟你比试,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能邓安国自己都没发现,他最近确实变化很大,以前他郁郁寡欢,沉默是金,绝少在别人面前嬉皮笑脸,逗闹打趣,也许是过去的那些日子里,他要么忙于侦察大队一连乃至一营的军事训练工作,要么独身一人在异域丛林里大杀四方,压力太大,操心过重,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又或许是他现在蒙受不白冤屈,心理负担重,需要不断地寻欢作乐,以此来放松自己的身心,消除笼罩在心头的郁悒和恼闷。
凌晨六点整,尖利刺耳的紧急集合的哨音宛如一盆冬天里的冰水,登时就把酣睡中的士兵们泼醒了。
年轻力壮的兵们立即起床,迅速收拾好背褥,随即在院子里面集合待命。
b团杨副政委例行讲话完毕后,军分区那些管理武器弹药的战士打开弹药仓库,为配发了56冲锋枪的每个士兵装备了300发7。62毫米步枪弹。
陈瑞也领到了200发7。62毫米狙击步枪专用子弹,他还嫌少,抱怨武器管理人员太抠门,说:“我是师直属侦察连的狙击手,需要经常执行危险任务,必须练好枪法,你就多给一点行不?反正子弹是人民掏钱买的,又不是你家的,用不着那么吝啬。”
武器管理员被他说得语塞,只得多给他配发了一百发7。62毫米普通步枪弹,因为85狙击步枪子弹数量有限,其它部队也需要,只能给他这么多了。
新兵们接过那闪着铜黄光泽的子弹后,心情异常沉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距离战区只有一步之遥了。前途无比险恶,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或者立功受奖,衣锦还乡,或者全身而退,默默无闻,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