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忖思间,邓安国摸出一盒中华烟,撕开包装,正准备抽出一根递给肖均风,忽然瞧见肖均风已经抢先一步点上了烟,正在那里吧哒吧哒的抽着。
林间顿时充盈着夺鼻呛喉的烟雾,邓安国差点儿没被呛得咳出声来。
邓安国仔细一观察,发现肖均风抽的是价钱低廉的劣质纸烟,与他惯爱抽的名牌香烟不在同一档次,心里暗想:老肖确实是从沂蒙老区的穷山沟里走出来的军官?抽烟的水平这么低,经济自然拮据得要命,看来他真的把那点微薄的工资都省下来养家了。而自己出身于将门之家,家境还算殷实,不忧衣食,不愁父母养老之事,过着真正一人吃饱全家福的生活,没有任何负担可言,倒是可以尽情地放飞儿时的军旅梦想,渲泄血液里的战斗激|情,舒展铁血尚武的军人风采。
心念一转,他又忖道:说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都解放这么多年了,农村与城镇差距,农民家庭和干部家庭的差距之大,让人难以置信,试问一下,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究竟干什么去了?时时处处,口口声声的闹了这么些年的无产阶级革命,怎么连解决人民大众的温饱和提高生活质量的基本问题都忘了?
摇了摇头,邓安国不好意思当着肖均风的面抽价钱不菲的中华烟,只好摸出那包尚未抽完的红塔山来,取出一根递给肖均风,笑呵呵地道:”老肖,来南边这么久了,抽红塔山的机会应该很多吧?”
伸手接过那根红塔山香烟,肖均风横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随后贪婪地将手里吸得还剩下小半截的劣质烟塞进嘴里,狠狠吸了几口,直到没到烟蒂才用它将红塔烟点燃。
邓安国看到肖均风过于敝帚自珍,分明就是个吝啬鬼,真想调侃他两句,可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只好扭过头去偷偷笑了。
肖均风丢下烟头,伸出右脚去踩了两下。
邓安国这才无意中发现,肖均风脚上的解放鞋洗得发白还打着几个补丁。
抽了一口烟,肖均风苦涩地道:”小邓,不怕你见笑,除了庆功会以外,我平时很少抽到这么好的烟。”
肖均风的鼻孔里缓缓地喷出香醇的烟雾,显然很懂得品味香烟,只是囊中羞涩,消费不起上档次的名牌香烟。
邓安国武老师说得对,世人都有极强物欲,都想享受美好生活,这个肖均风也是个社会人,经济人,当然不能例外,只是家庭条件所限罢了。
弹了弹烟灰,肖均风看向邓安国,纳罕地问道:”小邓,你平时抽烟都不低于这个档次吗?”
肖均风并没有看出邓安国是高干子弟
邓安国心头一怔,既不好遮掩又不便显露阔气,只好信口答道:”不一定,看腰包里的银子够不够多。”
肖均风怅惋地叹了口气,目光艳羡地望着邓安国,说道:”还是你们城里人好啊!老天保佑我什么时候也能混上个正营级干部,那样转业就有个好的安置,我就可以举家迁到城里来了,该多好啊!”
肖均风并没有看出邓安国是高干子弟,只道邓安国是城里人,家境殷实而已。
微微一笑,邓安国乍猛地道:”听战士们说,现在各地的农村都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了,应该比以前好过些了吧?”
肖均风点头道:”是的,我家的境况就比过去好些了。”
沉思片刻,邓安国似乎看到什么美好前景,便意味深长地向肖均风说道:”改革开放已经好几年了,我们城里人的生活条件相比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想农村也应该有所起色的,起码全国半数以上的农民解决了温饱问题。只要国家今后多注重民生问题,关心农民的生存和发展问题,集中精力,大力加强经济建设,只要农村经济腾飞起来了,迁不迁到城里来都没关系。”
略加思虑后,他用探询的语气问道:“老肖,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全家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是吗?”
肖均风点点头。
邓安国一本正经地道:“我想你父母都是农村人,呆惯了农村,到了喧嚣的城市,还不一定适应。另外,城里开销太大,你家属要是没有正式工作,又不会做小生意的话,靠你一个人的工资,只怕难以供得上全家人的生活,所以我劝你条件不成熟的话,最不好那么着急地向往城市的生活。”
邓安国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实则是有先见之明的。
肖均风觉得邓安国看问题很有前瞻性,说得非常有道理,当下冲邓安国坚起大拇指,微笑着赞道:”小邓,你眼光独到,想事情很周全,不愧是大学生,我要是能读你那么多书就好了”。
其实,邓安国涉世不深,又缺少农村生活经历,任他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认识到农村家庭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盲目地迁到城市里,会面临很多的生存问题。他刚才对肖均风分析的那些情况,都不是他自己的观点,而是在军区侦察大队任职期间,无意中听到杨志新与几个连级干部在一起闲聊时,一个来自农村的干部所发表的观点。当时他觉得事不关己,便没兴致去深思,如今肖均风重提家属随军进城的事,他方始顿悟,就用那个干部的观点向肖均风客观地分析了一下。
肖均风吸了一口烟,举头仰望着林冠,悠悠地吐出烟雾,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邓安国蓦然想起即将来师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