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均脸上的愠怒和焦灼神色,慢慢散去,隐隐地露出几丝微笑,内心的欣悦,见于颜色。
邓安国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凝神一观察,发现赵永生双腿膝盖处的裤子,两手肘部处的衣襟,已经隐隐现出暗红色的血痕,不难看出,他膝盖和肘尖不断地与地面猛烈碰擦撞击,肌肉已被坚硬的土块,尖锐的石子给磨破,流出了血。
右手提着56冲锋枪,赵永生跟着张海均一起跃出,向前弯腰疾跑,冲出数米远之后,张海均喊卧倒,他立刻曲左腿,倾上身,左手按地,左腿朝后一蹬,身子伏地,同时右手送枪,左手接枪,进入卧姿据枪待射状态。
邓安国在望远镜里观察得极其清楚,赵永生的战术动作相较之前,进步显著,只是膝盖和手肘带伤,令他每做一次战术动作,都会受到钢刷梳洗般的皮肉之苦
邓安国心里陡然生出恻隐之心,又看见赵永生脸颊上的肌肉搐动两下,倏然收枪,右手持枪,左手小臂撑地,配合右脚的蹬力,拉动身体向前移动。地面的土石狠狠硌着他手臂和腿部上的皮肉,使他每移动一米距离,都会痛得脸孔一阵歪曲,嘴巴直打哆嗦。
邓安国兀自观察着赵永生进行高姿侧身匍匐前进,忽地听得树下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心神一怔,他倾耳细听,右首的灌木丛里传来飒飒的细响声,乍隐乍现,似有山风拂过丛林。然而,现在虽说已近薄暮时分,可是丛林依旧闷热难耐,林冠平平静静,不见有那怕一丝微风吹过的迹象。
收起望远镜,邓安国循声搜视,电炬般的目光在声音传来的方位扫来滑去,倏忽间,树下有一堆灌木丛竟然发生了奇迹,正在缓缓向近处挪动。每挪动一尺远,就会有拂草弄叶之声传出,虽然极其微弱,但依然能听得清晰。显然,那堆灌木底下一定有活物。
邓安国心里有了底,冷哂一笑,缩身隐蔽在树叶间,稍事思索一下,抓起用三根细青藤拧结而成的绳索,甩手抛下树去,然后他顺着绳子,一溜风地滑到地面,一头钻进树丛里,双足交叉如飞,脚尖在地面点了几下,瘦削身形晃了两晃,便即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几根横伸在空中的细树枝,仍兀自摆荡着。
那堆看似诡怪的灌木已然停止活动,慢慢地往上隆起来,竟然露出了一颗黑白相间的球状物事,那绝对不是什么足球,因为上面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然是一张涂满伪装色的人脸。
又过不多时,灌木逢中分开,站立起一条山精树怪般的人影,原来,那堆灌木是那人的伪装物。
只见那人脱掉插满树枝的伪装网,露出一身85式战士作训服,他右手提着一支85式狙击步枪,正抬头望向邓安国刚才藏身的那棵大树。
那人满脸都是伪装色,寻常人难以辨清他的容颜,只剩下一双眼睛在滴溜打转,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惊疑。
那人心里正在犯疑惑,奇怪,刚才我明明搜寻到他隐藏在这棵大树腰上,正在用望远镜观看二排的战术训练,而且看得格外入神,我伪装得这么好,他不可能会察觉得出破绽的。于是,我才先用高姿匍匐前进,运动到距离他约五十米的位置,然后将四肢张开,全身尽力贴近地面,头部偏向一侧,依靠双肘和两脚脚尖蹬地,拉动身体缓慢前移,那知,当我悄悄地绕到他的侧翼后,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难道他早已发现了我的潜踪?
他愣立于当场,一时弄不清刚才隐蔽行进时,究竟出了什么纰漏?对方缘何能察觉到自己的潜踪?
他正自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瑟瑟的微响声,像是有活物在拨动树草。
引蛇出洞,啥意思
心神一凛,他立时醒悟,对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兜抄到了身后,自己本想悄悄摸去逮住对方,谁知反而给对方将计就计的机会,将自己逮了个正着。
就在此刻,他背后的深草猛然分开,邓安国如狸猫那般轻捷地蹿将出来。
那人急敛心神,刷地提枪上肩,同时换步转身,枪口一抬,指向邓安国胸膛。
不料,邓安国斜身一闪,狙击步枪的细长枪管贴着他左胁滑出去,他左臂一收,将枪管挟在左边腋窝下。
那人心里一紧,两臂猛力回拉,想从对方肋间抽回枪管,但对方的左手已紧紧地抓住枪管,不甚粗壮的手臂竟然格外力大,他用了很大力气,居然抽不回枪管。
急火攻心之下,那右手松开枪把,迅疾从右大腿伸去,想拔出插在大腿部的三棱钢刺。
手指刚一触及刀柄,一个硬棒棒,冷冰冰的东西戳在他额头上,一股充满死亡气息的寒意瞬间流遍全身筋腱,他下意识地停住拔刀的右手,身子不期然地打了个冷噤。
右手上的五四手枪顶着那人的额头,邓安国冷然道:“雄娃儿,你输了,收手吧。”
原来那人是陈瑞,他刚才是在跟邓安国大玩猫鼠游戏。
哀叹一口气,陈瑞将刚刚拔出半截的钢刺插回刀鞘中,双眼神光黯然,沮丧地低下头去,羞愧地道:”副连长,我输了。”
松开抓住陈瑞枪管的左手,收回右手上的手枪,邓安国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