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到东苑不过百八十步的距离,姬阴踏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那偏偏如玉的少年撑着伞转了过来。
他身着一件月牙白的长袍,外罩了一件深蓝色银色勾边的大氅,头戴玉冠,见到姬阴站在门口,不由的将弧度往上扬了扬,冲着姬阴微笑,“三哥,你来得还真是有些迟呢。”
待姬阴走近那少年,他冲着他明媚的笑,眉宇间堆满了欣喜。
“怎么是你?”姬阴有些困惑,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次到东辰来的人,竟然会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一切似乎有些突然,突然的他并不能很好的适应过来。
“那有什么办法。”少年耸了耸肩,两手在姬阴的面前一摊,“谁让皇兄追杀我,我只好来东辰避难了,顺便来看看你。”
姬阴在此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少年,西秦较小的一个皇子,他宠爱的弟弟——玉无邪。
“好端端的,他追杀你做什么?”姬阴冷声道。
“呦,你这话说的,要不是念在我们年纪相仿的份儿上,我能从小就被父皇送到这里,跟着你一起长大吗?”玉无邪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姬阴,大有一副你得了便宜就忘记故人的样子,“想想那些年,都是谁陪着你一起度过这一个又一个无聊寂寞的漫漫长夜的”
“要是我打小就跟在太子哥哥的身边儿,怎么会和他们有代沟,又怎么会让他们嫌弃我,处处寻我的不是?”玉无邪嗔道。
玉无邪这话说的不假,当年玉无邪的母妃在生下他不久之后,就溘然长逝了,丢下这小小的皇子一人,他被送来东辰和姬阴做伴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养在襁褓里头的婴孩儿,一个这么小的皇子,被西秦皇帝暗中送来东辰,无疑和发配边疆没有什么两样。
而跟在自己的身边儿,玉无邪只能充当一个伴读的角色,暗地里没有少吃过亏,虽然姬阴处处保护,但总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等到他们都成人了,玉无邪又被西秦皇帝召了回去。
刚刚熟悉了东辰的玉无邪,忽然间回到西秦去,他所建立起来的一切关系都要全部舍弃掉,一切从头开始,太子他们从小和他不在一块儿,他自然就成了被打压的对象,对于眼前的这个弟弟,姬阴的心里总有一种愧疚感。
他的父母亲所有的事情都替他想的好好的,却牺牲了玉无邪的自由和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这表面上的爱护,实际上又是多么的残忍?
“抱歉,是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姬阴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却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开口,在他看来,无论自己说什么,在玉无邪的面前似乎都显得太纤薄了一些。
姬阴来得时候,并没有打伞,纷繁的雪花便落在他的身上,就连他坚毅的脸庞看着都有几分的不忍心,他这是在愧疚啊!
玉无邪上前几步,握着伞柄的手往前伸了一点儿,将姬阴纳入到自己的伞下,冲着他嗔怪道:“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啊!”
这个场景姬阴并不陌生,在很小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相处的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家里的仆从对姬阴和玉无邪是两种态度,小小的玉无邪根本就不能理解各中的意味几何,他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头,赌气的站在王府的外头,一直往外走,却又因为心中的不舍,走三步退两步,一直都在王府的门口打转。
最后还是姬阴出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将自己的伞分了一半给玉无邪,以行动来告诉他,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分享的,没有任何的言语,两个不到十岁大的孩子,在无声的大雪天,用眼神和行动化解了彼此间唯一的一次不合。
他们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情,竟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你打算怎么办?”姬阴侧过身子来,和玉无邪站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如今竟然已经差不多高了呢,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比自己要矮上一头,如今他们已经可以比肩而立,当年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既然太子哥哥这么容不下我,我只好到东辰来寻求你们皇帝陛下的庇护了,毕竟当年我还在你们这里做了好些年的伴读。”玉无邪微微歪过脖子,靠近了一些姬阴,借着当年的事情来半嘲讽自己。
“果真是长大了,连先发制人这招你都学会了,还真是厉害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
话落,两人都笑了出来,一起抬头看着自己眼面前的大雪,在东辰,雪是不祥之兆,但对于他们兄弟而言,却是与众不同的,这是他们情感的见证,自然不同于别时。
连连阴霾了几天的东辰上空,终于在这一个的大雪之后放晴了,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谢幕了一般,这一夜更像是风雪的一场盛大晚宴,迫的家家户户都关上了窗子,封死了大门,屋子里头的炉火异常的妖娆妩媚。
一夜的狂欢,让整个东辰上京都处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北国风光中,处处都是银装素裹,道路上的冰雪厚的得找人当场来清理,才不至于让行人滑倒。
上朝的时候,官员们都得小心翼翼的,尽管宫人们已经很努力了,但因为那积雪实在是太厚了一些,他们只好先把雪花铲的薄一些,好让大臣们不至于陷落在深厚的大雪中,而不得抽身,耽搁了大好的日子。
皇帝上朝的时候,眼尖的发现了站在一边儿的姬阴,他立刻开心道:“看样子,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就连皇弟都来上朝的,看样子,这病应该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