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月来,薛乘龙头一次将全身上下洗漱得干干净净,换了衣裳,躺在柔软的毛毡上,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只觉得精力充沛,兴致高昂。再来到老者面前时,薛乘龙便向他打听知不知道天鹰等人的消息。
此时距天鹰从云海山庄撤走,已经过去了两年,薛乘龙先是默默忍耐了一年,在父亲的指示下忙于武林事务,但时间一天天过去,距天宁二十岁之期已经越来越近,他日日悬心,夜夜难过,有时午夜梦回,竟会泪流满面,终于按捺不住对天宁的思念,下定决心,要远赴西域前来寻找,哪怕在他临死前再见上一面,也不枉了这一世的相思。
于是他对父亲禀告说要出外游历,婉拒了严子容、齐正等人的跟随,孤身一人前往西域,随身只带着自己的金龙剑和宝马踏风。
西域万里迢迢,一路上的艰难险阻数不胜数,况且他只知道天鹰的故乡在西域天山,离中原有几千里路,可并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一直到了兰州,在一个小饭馆打尖时,有个老头子听说他要去天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道:“天山?天山离这里还有上千里路,而且天山东西长五、六千里,南北宽五、六百里,尽是数不清的险峰峻岭,只有当年唐僧取经的时候曾经路过,一般人哪里越得过去?”
薛乘龙怔住了,他已对路途的遥远与艰难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仍然没想到这路竟有如此之长,而且,天山既然如此广袤,天鹰他们会住在哪里呢?
可是心中的执念如此之深,不见到天宁一面,他是死也不会回去中原的了,望着黄沙漫漫的天际,他给自己鼓了鼓气,又踏上了征程。
踏风蹄上的铁掌已经换了数次,薛乘龙也早被艰辛磨练得愈发沉稳,他向当地人虚心请教,学会了在沙漠中生存和赶路的窍门,独自进入了塔里木大沙漠,直奔天山。在浩瀚的沙海里,他好几次都与牛头马面擦肩而过,全凭着过人的耐心与韧性,才坚持了下来。
西行路上遇到不少本地土著,他很希望能够向人打听到天鹰他们的下落,可他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地址,说起相貌和特殊的绿色眼睛,结果发现西域果然与中土大不相同,人的眼睛绝不只是黑色,还有绿色、蓝色、棕色甚至红色,须发的颜色也是五花八门,高鼻深目者比比皆是,像他这样纯正的汉人面孔,反倒稀罕得紧了。
他每每气沮,又强自振作,暗恨自己不擅丹青,不然把天宁的相貌画了下来,只怕会好找一些,可是,又有什么丹青国手能够描绘出天宁美貌的十之一二?他在心中无数次回想那个美丽得近乎圣洁的形象,觉得汉语中只有“皎如玉树,秀若芝兰”这句话能够配得上天宁,他的美仿佛天上的明月,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想到天宁曾数次依偎在他怀中取暖,那温柔而安心的感觉,直到现在还满满地充盈在怀中,安慰着他凄凉的心。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天宁,你一定要等我!”薛乘龙对着无人的天际喃喃自语,眼泪不知不觉滑下了脸颊。
一定要找到他!一定会找到他!薛乘龙迫切地想着,数着一天天流逝的日子,心中越来越是焦急,原想差不多用半年的时间找到他,没想到直用了将近一年还没走到天山脚下!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真是不出门不知道天下之大,想他在中原也是辗转南北,见多识广的,此番远来西域,才真正知道什么叫长天大地!这广袤无垠的天与地,雄壮博大得令人敬畏,人在其中,宛若沧海之一粟,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自然造化之威力,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前他听天鹰叫天宁为“巴拉姆”,以为这是天宁的西域名字,到了此地才发现,这只是长辈称呼晚辈男孩的通称,任何一个父亲都管他的儿子叫巴拉姆,甚至对其他的年轻人也做此称呼,颇显亲切,至于天宁的真实名字,他不知道,别人也不可能知道,天宁一直被视为神子,他是不需要名字的,普通人也不可能去直呼其名,而“天宁”这个汉语的名字,只用在他和他的母亲之间。
那么天鹰呢?天鹰,顾名思义应该是“天山之鹰”,这是汉语的名字,想是他到中原游玩时自己起的,那他的西域名字呢?同样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们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属于哪个民族?
不知道。
薛乘龙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天宁几乎一无所知,他手下的密探遍布中原,眼线之敏锐绝不下于当日天鹰手下的暗影,可他们所了解的都是中原的情况,对这异域大漠几乎毫不知晓。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寻找完全不知根底的人,真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他向阿里木老者打听天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