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消亡之前将这能力赋予了我的父亲,而我父亲的血脉在人类当中流传下去,又将这能力赋予了你们。然而那是主宰的恩赐,是新生造物,因此无法与自太古时代便流传下来的力量相比。所以它更加稀少,更不稳定,代价更高昂,然而威力却更巨大。”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理解……就好比现如今的转基因作物。新生的东西,比那些经历自然选择而来的东西在某些更具优势,却也有明显的缺陷。”李真沉吟道,同时皱起眉头,“那么就是说……”
“那位主宰意识到那个秘密或许没法儿再被你的父亲继承,所以赐予他预知的能力。而他可以用这种能力、以另一种形式窥探到那个秘密,于是便通过这种方式保存下来了。”
魃点头:“的确如此。”
“而它一定知道了些什么,所以行为变得相当反常——它镇压了类种。然后,它将自己也镇压了——这就是你所说的,黄帝陷入沉眠的原因?你可以肯定,而不是你的猜测?”李真沉声问。
“是。这是父亲对我说的话。”魃再次点头。
李真沉默一会儿,长长地出了口气。
今夜,算得上是他自从知晓“最后一日”这个说法之后,最为轻松的一夜。
因为尽管从前他都一直有自己的坚持,然而他总是免不了去考虑路西法所说的那件相当可怕的事情。若那事发生在数千年、数万年之后还好——他用不着考虑那样长远。但如果就在明天、或者明年发生了……
这教他怎么可能不焦虑烦躁?
但如果魃所说的是真的——黄帝拥有那种无比强大的预知能力,他是这世界上第一个、也是最为强大的一个先知的话。
这意味着它早就知晓了一切,它预料到了一切。
因而它镇压了类种,也镇压了自己。这么两件事,说到受益者,就只有人类了吧。李真试着将它的这种做法的目的理解为——黄帝认为只有人类才能够对抗那可怕的危险,因而它赋予这个种族一段不受威胁的自由发展时期。
他的选择是对的——无论这选择从前的出发点是什么。
然而问题是……为什么其他的类种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法儿试着向其他人阐明一切?
魃说那是因为那是一种更加接近“本能”的东西,几乎无法以言语描述——哪怕是类种之间的语言也不行。这种看似怪异的说法其实隐含了更多的信息,这意味着那所谓的“最后一日”或许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单纯。
那或许并非只是纯粹的毁灭,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也许一切都是有关联的。比如类种这种生物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很多人说人类同这地球上的环境格格不入,人类所表现出来的特性迥异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物。但人类与类种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个族群所表现的出来的特性几乎打破了李真头脑里从前关于一个生物种群所有的认知——例如烛龙所说的,它们的数量大致维持在六万左右。
这算是什么“规矩”?
再如它们所拥有的灵能——这原本是不属于除它们以外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的能力。
而这样的一个群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说人类是类种的造物,难道类种这个族群本身却是经由自然的选择淘汰进化而来么?李真看着眼前的魃,微微摇头。他不信。他很想弄清楚这一切事情。
然而在如今的状况下这毕竟只能是一个妄想,他连所谓的“最后一日”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摸索自己脚踝上的青铜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现在可以帮我解开它了吗?”
李真便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我应该这么做。但是又总是觉得……你或许会找我的麻烦。”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或者你真的看得开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累了。”
“你告诉我很多东西,可我认为你必然还隐瞒了更多的信息。不过就我见到的类种而言,你是最能被我接受的那一个。所以……好吧,我放了你。”
李真甩了甩手中的那柄短短的朗基奴斯之枪。较细的一段当即汇聚出微弱的光芒,将坑底的小小世界映成了一片淡红色。他缓步踏上青铜基座,走到魃的面前蹲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
在这双漂亮的眼眸里看不到什么复杂情感,只有对摆脱困境的期待。
他觉得自己今晚变得有些啰嗦——尤其在知晓那样多的事情以后。
于是他忍不住再次低语:“蚩尤和亚当都算是死在我的手上,而当时我有我的立场,这立场到现在还没变。如果你以后打算报仇……”
魃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我只想一个人待着而已。”
“好吧。”李真叹了一口气,“随你怎么想。”
然后朗基努斯之枪的微弱光芒扫过了粗大的青铜锁链。金属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伴随着一阵白气断为两截。他又盯着魃看了一会儿,将她另一只脚也解开了,随后退下那基座。
魃将锁链从自己脚踝的伤口里抽了出来。伤口当即以极快的速度再生、愈合。接着这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李真印象当中的类种的女人站起身,同时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衬衫。
她深吸一口夏夜的空气——然而这空气并不清凉,也不芬芳。正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