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点点头:“我理解。”
他自然清楚荣树想的是什么。九成的把握——这几乎就可以说“确定”了。实际上李真也是这样想的——他认为这和应决然当初的情况极相似。自己血液应该可以令夜鸢的躯体重生,也应该可以杀死那种可怕的生物毒素。
但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条生命——不是网络游戏里那种可以无限重来的生命,也不是一个所谓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世界上机会有千千万万……
只要人还活着。
可一旦因为那一成的把握失败了,这个人便死去了。
死去意味着今后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意味着无论通过何种方式都没法儿弥补。
倘若有且仅有这样一个机会,他觉得荣树不会有一点儿的犹豫。但问题是,他还对北方的摩尔曼斯克抱有希望。
他也许觉得那里有更加安全的、万无一失的手段。
这就是他说“还能维持一个月”的缘故。
“如果我们先去那边……”他不安而忐忑地说道,“先去那边看一看……或许那里还有……”
“如果那里不成,你可不可以……”
他变得吞吞吐吐。而李真完全能够理解他。
因此李真笑了笑:“如果那里不成,我再回来用我的法子。”
荣树感激地在他的肩头拍了拍。
李真出口气,将自己的目光从荣树的脸上移开。
有那么一丝丝的歉疚浮现在心底。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陌生了。
其实他早从于清清那里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从前或许是“大姐”和“小弟”,然而在平阳之后仅剩的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已经愈发炽烈,最终变成了亲密的恋人。
就和很多“江湖儿女”一样,这类人实际上异常地重感情——例如他们可以为了清清牺牲自己。那么……既然夜鸢可以为了荣树给真理之门的人卖命,荣树就只会为她做更多。
这意味着他也极其地害怕一件事——失去她。这种畏惧令这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失掉了勇气,他甚至没法儿承受一成的失败的可能性而打算“再等等”。
李真早知道这一切。强调这“九成”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在失败之后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他不晓得如果自己真的治愈了夜鸢,这两个人会不会同他一起去摩尔曼斯克。而即便去了……又会不会因为一个无可回避的理由而竭尽全力。
毕竟自己不是于清清,更不是他们的其他什么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尽管选择的权力都在荣树那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或是掩饰。
李真又看了一眼站在生物舱旁边的荣树,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
会是和他一样么?
因为太在乎?
他便犹豫片刻,再一次补充:“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九成。”
荣树转身咧嘴笑笑:“我晓得,谢谢你。”
李真摇摇头,指指他的脸:“其实你这个……我们也可以试一试——用我的血。”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实际上他的确不想将自己的血用在这种地方——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今后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困扰。
好在荣树在稍稍一愣之后用手摸了摸那半边面具,微笑道:“如果那里或者你治得好她,我当然想让她看到从前的我。如果都不行……”
他顿了顿,“我的脸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