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腰畔挂着的不是草原人惯用的弯刀也不是汉人擅使的直刀,而是一本书。
武夫挂卷。
他走到红袖楼门前,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黄牙,不笑的时候挺难看了,笑起来杀伤力更大。
“请问,你是小当家?”
他和书生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我……是”
小当家礼貌性的笑了笑,连她自己都觉得笑容有些假。小当家本来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这个人实在……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爹娘做了什么孽才让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这十几年可是怎么过来的。
“我受一位朋友所托,要见息大娘。”
黑小子傻傻的笑着,似乎一点都没有自己笑起来不漂亮的觉悟。
……
……
书生带剑,武夫挂卷。
息画眉看着面前这两个人,心里有些发苦。
这书生她不认识,但这个黑小子她认识。前阵子这个家伙在东二十三条大街上手撕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被撕了的包括礼部侍郎的夫人,然后礼部侍郎还得跑到他家门口跪下来求饶。只是这黑小子脱掉了石头盔甲,头发也梳理了一下之后有些眼生了。
扑虎将军
“将军到我这里,有什么指教?”
息画眉施礼后问。
扑虎依然保持着傻乎乎的笑,看起来格外的憨厚:“没啥,只是大将军吩咐我来,我就来了。”
“嗯?”
息画眉没明白,扑虎的回答几乎等于没回答。
“哦……大将军知道红袖招就要搬走了,所以让我跟着一起走。”
“跟着?”
息画眉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大将军从何处听闻我这楼子要搬走的?虽然最近生意冷清,可我没有想过要离开长安城。”
“听他”
扑虎指了指那个书生:“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他叫……”
“我叫谈清歌”
书生道:“只是个不入流的读书人,自六岁起在演武院做饭,只伺候一个人……后来不用再做饭了,我就成了闲人。昨夜里有人将我找了去,说是红袖招要离开长安了,让我跟着一块走。”
息画眉脸色肃然起来,他知道这个谈清歌是什么身份了。
扑虎揉了揉鼻子:“也只能是伺候过那位的人,不然我老早就撕了他。息大娘既然不明白,不如索性说白了吧……皇帝陛下打算封赏如今戍守西南的黑旗军将军方解,陛下知道息大娘和方解交情颇深,所以打算请息大娘带着红袖招同行。大将军听闻方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又让我与红袖招同行,去看一看那位早就名扬中原的方将军。”
谈清歌嗯了一声:“陛下命我护送红袖招南行,毕竟现在南边还不太平,江北道罗逆的叛军还有数十万之众,罗屠封锁了长江,想要过去不容易。红袖招大部分都是女流,没个人保护可怎么行?”
他似乎对扑虎很忌惮,说话的时候故意不去看扑虎。
一个是皇帝派来的人,一个是大将军派来的人。
息画眉心里震了好一下,然后她明白自己必须要走了。如果只是这个谈清歌来,她完全可以不用走,因为她知道演武院的人尤其是伺候过老爷子的人,不可能对红袖招怎么样。可是现在,还有一个扑虎。
这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黑小子,就是一颗煞星。
“好”
息画眉点了点头:“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我自然遵从。容我收拾下,毕竟经营这楼子几年,不少东西需要打点,还有几个想回家的下人,我直接发了银子让她们回家去。”
“不用”
扑虎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大将军说的是红袖招南下,所以就包括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至于收拾起来也不难,稍后我调三百精甲来帮你,用不了半日,你说拆楼子都能拆完。”
“什么时候走?”
息画眉问。
“今天”
扑虎道:“我不想离开长安太久,大将军也交待过,速去速回。”
息画眉下意识的看向谈清歌,后者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
……
铁甲一千在前,一千在后。
两边都是肃穆威武,中间是红袖招十几辆马车,莺莺燕燕。
所以这队伍看起来有些奇怪,穿过集市的时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个骑老黄牛的页已经发黄褶皱,随行随读。
走在队伍后面的,是个穿白底布鞋的书生,腰间挂着一柄无鞘长剑,雪花落在剑上,落地分为两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