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昭阳公主没有与慕扬天言明她的身份了?轻笑一声,云鄢背负双手,挑眉说道:“为难我?在下倒是不这样认为,皇上是圣君,怎会与在下这等小民一般见识呢?不过倒是在下对昭阳公主一事甚是愧疚,希望聊表一下心意罢了。”
“呵,这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吗?朕在与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只能是跟在先皇身后,伴驾奉听,不敢多出一言,只因说多错多。”慕扬天忽然仰着头看着上方,长叹一声,一张俊脸上愈发的沧桑了,神色间像是无限感慨的模样。
云鄢微微颔首,轻扯嘴角,拱手说道:“皇上恭行谨言是对先皇的尊重,是勤学治国之术。在下自是不同,在下出自乡野,山野之人自在随性惯了,故而在皇上面前才会率性而为,皇上不见怪,是皇上宽宏大量。
听着这话,慕扬天长叹一声,微微摇头,看着下面的人,笑着说道:“朕老了,耳根子也是愈发的软了。比不得你们年少气盛,率性而为了,虽然从前一直希望你能入朝为官,现在倒觉得这样也挺好。”
抬起头,云鄢诧异的看着慕扬天,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话他倒是说的没错,他是真的老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双颊上的白发已经变多了,而且,看他脸上的颜色,黄中带蜡,这……她眉眼一紧,他病了!
想到这里,云鄢抬头直接看着慕扬天沉声说道:“皇上,在下斗胆为您把脉!”
他看出来了吗?慕扬天微微一笑,说道:“朕的身体朕清楚,就不劳七公子费心了。”
“皇上是信不过在下吗?”云鄢深锁着眉头,沉声说道。
摇了摇头,慕扬天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冲着云鄢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人一生必须面对的两件事就是生与死,死是世之常理,无从更改。”说着,他看着她,肃然说道,“七公子你医术高绝,你觉得朕还能活几日?”
还能活几日?听着这话,云鄢一惊,愕然的看着慕扬天,她没有想到他会问她这个问题,生死之事不是帝王最忌讳的事情吗?她不是看不出他的病,只是希望能替他把脉,进一步确认罢了。
“皇上自然是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云鄢低下头,说道,她现在还看不出慕扬天的意图,所以只能选择装傻了。
听着这话,慕扬天脸上浮现一丝失望的表情,他叹息说道:“看来连你也不肯跟我说实话了。”
如此说来,他是清楚知道自己的病情吗?云鄢抬起头看着慕扬天,他倒是比想象中冷静,她低着声音,说道:“皇上心中既有计较,又何须来问在下,听说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御书房处理政事,在下奉劝皇上多加休息,否则……”
“否则会死吗?”慕扬天轻笑一声说道,语气却是相当的随意。
听着这话,云鄢眉头一紧,沉默不语,他说的没错,是会死!上次他来见她的时候,倒是还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或者是他在隐藏着,但是这一次来,她看他竟觉得较之从前老了十岁之多,而且单看他的模样,这病怕是已经入了肝肺了。
“其实朕已经想通了,生死有命,朕不怕这个,可是朕怕的是若朕就这样撒手人寰,留下这偌大的国家,到时候皇子相争,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纷争不断,朕死也不会瞑目的。可是,朕真的有时间吗?有时间将一切都布置妥当吗?”慕扬天仰着头,神色间带着无限的怅惘之色。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慕扬天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就是帝王的悲哀吗?一生都在为这国家为这百姓殚精竭虑,却抗不过生死轮回?可是大概也只有圣君才会如此悲叹吧。
“皇上与在下说这些,是要在下做什么吗?虽然在下不能改变现有的政治格局,但是在下在此可以承诺,若他日别国侵略,在下定然以粮草钱财相助,算是对昭阳公主之事的补偿。”云鄢沉着眸,说道。
微微摇头,慕扬天低声说道:“昭阳的事情朕并不怪你,而朕想与你说的也不是这个,朕想问你,朕的这些儿子之中,你觉得哪一个堪当重任!”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逼视着下面的黑色身影。
云鄢心下一沉,慕扬天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她意见?还是在防备她?她心思百转,然而片刻之后,她不由自嘲一笑,她也未在这朝中任过一官半职,更是未曾与任何官员有过私交,他防她倒是有些多余了。
“此等国家大事,岂是在下一介草民能够议论的,还望皇上莫要为难在下。”云鄢淡然说道。
紧盯着云鄢看了良久,终于,慕扬天收回了目光,他笑了笑,大殿之中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抬头看着那上座上的男人,云鄢心下舒了一口气,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慕扬天面前倒也没觉得自己的气势有多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威吧。
“第一次来见朕时,朕与你说的那件事,你想起来了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扬天忽然冲着云鄢说道。
云鄢回过神来,诧异的看着慕扬天,好像上一次来的时候,他也问过她这个问题,那件事吗?上一次他问她的时候,她的确是没有想起来,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