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捏住了剑柄,脸色都有点发白。
凭白石的耳力,凝神集中之下,十步之内落叶坠地都可听闻,何况活人呼吸,但他此刻竟然没有从这客栈中听到分毫动静。
只有如同尚秀所说的——浓郁的血腥气!
白石的心又开始狂跳,他捂住胸口,努力调息。
“你在害怕?”尚秀凑了过来,两人之间呼吸可闻,黑暗中,他低声嘲笑,笑容却僵硬的古怪。
白石吐了口闷气,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反问:“你杀过人吗?”
尚秀摇了摇头。
“你想过今晚要杀人吗?”
尚秀点了点头。
“可能不用你出手了。”
尚秀的脸色变了,白石却笑了:“因为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他招招手,对尚秀附耳低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尚秀脸色铁青,突然一肘撞了下去,屋瓦破碎,把屋顶撞开一个口子,随后抱剑拄下,先是咔嚓声,然后是轰隆声,把尚秀连人带剑漏了下去。
白石脸色一变,呛啷一声拔剑倒持,紧随其后。
小店客房,桌凳简陋。只床面看着靠谱,被一面布帘遮挡住。
剑光连闪,唰唰唰一连三剑,布帘已经尚秀拔剑撕裂,斩落,现出来的床板却是翻了的样,下面是黑暗。
想来这床板本就是活的,只要拉下机关,床板一翻,睡在上面的人就会滑落下去,迷迷糊糊地受人摆布,不论男女。
“十四,冷静!”白石话刚出口,尚秀早已纵身一跃,扑入床板下黑暗之中。
那里是血腥气的来源。
习剑之人六识敏锐,眼、耳、鼻、舌、身、意都能高度集中,色、声、香、味、触、法都能循着来源,感觉中,那里正是极度危险的所在。
白石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十四弟颇有些侠义道性情,也是因为被恐惧占了心神,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下来。与其在屋顶上闻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瑟瑟发抖,不如斗胆仗剑下来一看。
就比如白石,他刚才在屋顶上的时候还是心跳的厉害,仿佛先天的病根马上就要复发,此时进来了,反倒一阵轻松。
主要还是十四刚才受不得白石的言语挑逗,错把话当成了激将法,其实那不过是恐怖临头用以调节心情的玩笑。
白石敢发誓,若是只有他一个,他绝对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是回到山上去,至少有陆云那尊大靠山。
未知的东西有时候总是让人不知所措。
但既然身入局中,那便要倚仗所学,凭手中三尺剑,斗胆挑衅。
挑战自己,挑衅未知。
白石不想无端生事,但他并不怕事。兵来剑挡便是,大不了一条命而已。
既然十四进去了,白石义无返顾。为兄弟,为朋友,总比莫名其妙被灭了口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床板底下竟然有阶梯,想来也是,底下的人可以顺着阶梯爬上来,趴在床底下偷听动静,若是知道上面的人睡的熟了,立刻拉动机关,床板一翻,人就掉了下来。
白石逐渐适应的黑暗,看的更加清晰,尚秀的身影在拐角处一晃,便即消失。
白石倒持剑柄,把剑刃藏在臂后,掩住了剑上寒光,屏着呼吸,垫着足,悄悄的摸了下去。
十四莽撞,他不能这样,十四把自己摆在了明面上,正好给他打了掩护,一明一暗,这样也好。
他很快庆幸自己这个决定做的有多么正确!
“十四,你果然来了,为兄恭候多时了。”暗室中突然响起这么个声音,轻飘飘,阴冷而妖异。接着是尚秀的愤怒质问:“老二,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尚秀的话满是不可置信,可想而知底下的血腥形状。
白石也同样也有点不可思议:“听声音,可不像老二。”
“我说不是我杀的,你信吗?”那人叹了口气,颇有点可惜的说道:“可惜了我这些手下,他们都很聪明。你看看他,这孩子他今年才只有十六岁,他还是个孤儿,昨日上山你还见过的吧?哦,我说他聪明你可能不信,嫁祸给老二这一点,连我都没有想到。”
白石悄悄移动脚步,同时手腕一翻,‘物极臂反’的起手式变成‘阴气落物’,这一式用来救人最佳,听对方的声音不再掩饰,这是灭口的前兆。
“老四!”
随着尚秀的惊疑呼声,白石趁机潜行,急遽的脚步被尚秀的惊呼掩盖。
一个蒙面剑手出现在白石眼中,矫健的体型蕴含的年轻的爆发力,手中一柄三尺锋芒更衬托出十二分危险。
对白石来说,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
犹记得当初刚刚入门,这人还在年少,如同自己现在一般大,就是这个人手把手教会了他剑法与内功,虽然是奉了师命传授,但此恩铭记,绝不会认错。
有这一层关系在,交情自然非比寻常,就像十四的授业师兄便是老七,所以他才能知道老七的剑法神秘。
这种关系在门中就犹如亲兄弟一般。
或者说,他白石,就是老四罩着的小弟。
他很难相信,他这个师兄,竟然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
与之同时,白石还发现,这暗室在有一个活人,被穿了琵琶骨锁在暗室一角,垂下头去,仿佛死人,但他那细微的呼吸声却被白石捕捉到了,他的呼吸细而长,若有若无,悠长的吸气,过了半晌,再无声无息的把浊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