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众人用罢早饭,莫青璃将长安支去了隔壁房间,才和其他人谈起铸剑山庄之事,黄槿本就是鬼楼的堂主,自可不避嫌;子书幽不用说,可令钟离珞费解的是连城也手执短笛,春风尔雅的倚在窗沿。
问及缘由,莫青璃只是淡答:我相信她。
闲话不说,莫青璃把她们几个人叫到一起后,直接进入正题:“铸剑山庄一事想必各位一路上也有耳闻,只不过那并不是真相。当夜我、阿珞和长安在房里玩闹时,来了一个弟子……”
将来龙去脉解释一番,当然莫青璃巧妙地省去了关于弑楼的一切猜测,只道是自己被人陷
害,不知真凶系谁。
子书幽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本来就不小的眼睛几乎要瞪了出去,她抬起发着颤的手指着莫青璃,“汐姐你是……是……为甚么大哥他没有告诉我?!”
莫青璃看着她满脸惊吓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又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她身影倏地闪到子书幽面前,居高临下道:“怎么你以为子书仁是江湖么?事事皆通?还有,我是厉鬼么?让你这么害怕?”
谁知子书幽一怔,就像久饿的孤狼在森林游荡数日终于见到食物一般两眼放光,猛地冲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大力摇晃,语无伦次道:“啊啊啊啊!三楼之一的鬼楼楼主!!是活的!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莫青璃给她摇得七荤八素的,下意识便想用内力将她震开,奈何理智反应得比身体更快,只好黑着脸任她摇晃。
反正少不了一块肉,就当被小猫小狗撞了一下。
钟离珞长眉微弯,在一旁憋着笑,却不曾出手阻止,好在子书幽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份,忙撤了手整理好莫青璃扯得有些凌乱的衣袖,再端端正正的垂在身侧,似要挽回最后一丝早已不知被丢到哪个山沟里去了的面子,佯作正经道:“你想要我做甚么?”
“我听老庄主说,公主是莫庄主的义女,鉴于我身份敏感,所以想央你去趟铸剑山庄,就说此事另有隐情,我想请他下山详谈,我在渭城等他。”
“我此番出京本也是想去武林大会瞧个热闹,不料中途遇到芸娘才耽搁了,老庄主生前很是疼我,说甚么我也会去趟山庄吊唁,再看看庄里的故人,只不过你让我带封口信,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哦?”莫青璃倒是未曾想过子书幽会提条件,“但说无妨。”
“父……我自小只有大哥一个兄弟,宫里也没有其他的玩伴,我小的时候偶尔看见宫外寻常人家的姐妹玩耍打闹,很是羡慕,大哥他虽然疼我,可毕竟是太子,很少有时间陪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是有一个姐姐该有多好。在京都,很早很早我就知道你是皇叔的女儿,是我皇姐。我当时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刻去你府里找你,可是大哥说是父皇害了皇叔一家,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们,让我不要去。”
莫青璃皱眉不解道:“你既已心知肚明,现在又何必自讨苦吃?”
子书幽缓缓的摇了摇头,露出个与她年纪不符的苦笑来,“你就当是我自讨苦吃罢,不过人活一世总该讨些苦来吃吃,不然活着也只是活着罢了。我早就打算好了今日便启程去铸剑山庄,此后会直接回宫,我也知道皇姐今生大约不会再踏进皇宫一步,而我毕竟是大晋的长公主,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以后天各一方,或许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不想留有遗憾。云幽不勉强你承认我,哪怕唤我云姑娘,也比公主更为顺耳。不是么?”
莫青璃向来觉得子书幽是那个人的女儿,她说甚么自己都该无动于衷,可为甚么这番无奈甚至透出一丝祈求意味的话语听来却如此刺耳,“公……云姑娘,你不欠我的,何必如此低声下气?你大晋长公主的气派呢?”
子书幽眸中漫起一层浅色水雾,或许因为是堂姐妹,她的眼睛和莫青璃的有些相似,瞳色都很浅,也很清澈,不同的是莫青璃那双眼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而子书幽却是个心事都写在眼睛里的人,单纯而热情,又懂得察言观色,不会踩过界限。
子书幽抬头望着莫青璃暗含不悦的脸,歪了歪头,弯着唇笑道:“被狗吃了!”
说完便干净利落的推门出去,回房拿早已收拾好的包袱。
她转身的一瞬间,莫青璃看见她眼角滴落的眼泪,在空中一闪而过,晶莹而脆弱,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莫青璃伸手接住那滴眼泪,怔了许久,才轻轻道了声:“热的。”
钟离珞望着大开的房门,“看来她皇兄将她保护得很好。”
“嗯。”
自始至终,连城都只是斜倚在窗前,悠然的转着手中的短笛,一言不发。
她长而柔软的睫毛垂了下来,无人看清她眼里是明是暗,是喜是忧,唯有那永远含着春风浅笑的嘴角,弧度完美得像一幅画。
子书幽走了。
匆匆来,匆匆去。好像从未出现过这一号人物似的,从莫青璃在青珞阁遇见她,到她离开,满打满算不过十个时辰,不到一天。
皇妹?皇妹。
莫青璃坐在案前,一手支颐,一手握笔,对着面前的素白信笺不知如何下手。
“想给云幽姑娘写信?”正沉思中,冷不防一道淡淡嗓音响在耳旁,正是言笑晏晏的钟离珞。
“你又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当然后面这句话莫青璃没有说出口。
“我怎么不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