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不尽。风起天阙,玉砌雕阑,珠帘卷,有人在吹笙相和。
一声尽,一声长。
渭城的街道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摊面前,携手立着两名姿容出众的女子,一人身着轻纱织就的白色裙衫,素手捏着一只打磨光滑的黑玉手镯,低头细细端详。
白皙手指衬着莹润通透的黑玉镯,格外的好看。
良久,她眉头舒展得漂亮,略微抬眸望向身旁候着的黑衣女子,面露期许。
做小本买卖的货郎从一开始便知道这两位是有钱的金主,钟离珞一拿起那只黑玉镯子,他便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使出吃奶的工夫,口若悬河的将那镯子吹成天上有地下无、独一份的稀世珍宝,谁知那位冷冰冰的黑衣女子只凉飕飕瞥了他一眼,他浑身就跟凉水过了一遍似的,打了个寒战。
货郎张张嘴,喉咙跟堵住了似的,三寸不烂之舌被团了一团塞在嗓子眼,只得眼巴巴的看着,希望那位金主看上这镯子,好归家与婆娘孩子交差。
此时见白衣女子的神情明显是中意上了,货郎心里一喜,一双眼泫然欲泣的望向冷若冰霜的女子,付钱的才是真正的金主啊!
“喜欢?”身着黑色华服的女人捉住白衣女人冰凉指尖,连同那手镯一齐包在手心,问的是镯子,眼睛望的却是那个人。
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货郎的错觉,他只觉这黑衣女人好像刹那之间,就从一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块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连眼神都温暖了下来。
“喜欢。”白衣女人歪着头看她,眼睛弯了一弯。
莫青璃轻车熟路的自怀里摸出枚金叶子,轻轻往前一送,那货郎眼睛顿时冒出绿光来!
“多……”
货郎点头哈腰,只是“谢”字还没说出口,面前便多出一只手将那枚金叶子轻巧的夺了回去,紧接着就见白衣女人摇头叹道:“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我日后怎么养得起你?”
莫青璃默,她身上只带了这个。
况且,临江仙和锦绣坊每年上缴的税银就占了将近国库的一半,以钟离珞和她的身家,就算天天一把一把的扔金叶子,那也得扔到奈何桥去……
货郎眼巴巴瞅着钟离珞手上那枚金叶子,嘴角一撇,几乎要嚎哭出声,这时莫青璃一句话简直就跟救世主一样,浑身闪闪发光,仿佛人生的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只听莫青璃淡淡地说道:“你身上带银两了么?”
只要是两人一同出门,钟离珞身上从来没带过银子,说到底,一直是莫青璃在“养”着她,吃她的住她的玩她的用她的,连人也是她的。
钟离珞掩嘴干咳了一声,左瞟一眼,右瞟一眼,眨眨眼睛将金叶子还给货郎,拽着莫青璃的手便往前走。
莫青璃任由她拉着,在大街小巷晃了个遍,倒真如方才腹诽,扔出去一大把金叶子,乃至演变到最后整条街的小贩们都两眼放光的望着她们,心里无一不在乞求这二位菩萨能够大驾光临,甚至有的货郎干脆挑着担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就像前面是两庄财神爷,活的。
莫青璃边信步闲逛,边捏了捏钟离珞的指尖,低低道:“走。”
“走?走哪去?”
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衣香鬓影,团花重重。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酒旗招摇,佳人才子缓缓而行。
突然有行人瞪大了眼睛。
面目冷清的黑衣美人将另一美人当街拦腰抱了起来,施展流云步法,顷刻间不见了影踪,只留下面面相觑的行人,和大眼瞪小眼两眼泪汪汪的货郎们。
尚未来得及反应,钟离珞只觉身子一轻,路旁景致便开始飞速的倒退,虽然并不怎么习惯,但是被人抱在怀里她也就乐得享受,半眯着眼睛看这女人。
莫青璃五官柔美,然而下颔却是有些瘦削,有一股子莫名的肃杀之意,带来危险的气息。
莫青璃本是专心的目视前方,然后下巴传来软软的压迫感,她略低了低头,钟离珞收回手指,眉开眼笑的冲她扬了扬,莫青璃嘴角弯起来一点,静静的、无声的笑了。
她这一笑,下颔绷出的凌厉线条倏地柔和了下来。
钟离珞又看她一眼,手指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往她怀里靠了靠,轻轻的问道:“我们,为何要跑?”
“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我日后怎么养得起你?”
莫青璃眼皮抬也没抬,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钟离珞先是语塞,后又想到甚么似的脱口而出道:“汐儿,你是不是没带够钱?”
莫青璃:“……”
莫青璃觉得胸口一阵发颤,然后女人柔若无骨的手摸索到了自己腰上,身下传来一声感叹:“果然是没有钱了。”
“胡闹!”
莫青璃一脚刚踏在路旁的屋顶上,被女人摸得心里一抖,险些一脚踩空摔个倒栽葱。
然而脸却慢慢红了起来,从耳朵根,红到白嫩的耳朵尖,再蔓延到整张脸,简直活生生演了一出番茄种植记。
钟离珞双手搂住她脖子,凑她凑得极近,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细碎的阳光倒映在她漆黑的眼睛里,亮得惊人。
莫青璃却抿着唇,看也不看女人一眼。
钟离珞却咧着嘴笑开了,明明还是自己那个娇羞可爱的小媳妇嘛。
远方牧笛响起的时候,两人优哉游哉的晃回了临江仙,店里的小二一见她们回来,忙不迭的赶了上来,带了几分焦急神色道:“二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