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巴鲁的鞑官百户知道此刻冲在最前面的明军肯定是这些人当中的悍勇之辈,只要能射杀其中的要紧人物,后面的明军便会胆寒,只要后面的人乱起来,不敢再冲,那鞑兵的压力便能减轻,只要撑上一会,知院大军一到,功劳便能够到手!
听了巴鲁的命令,原本准备放箭的鞑兵立时将拉弦的手往前松了松,等着明军再近些,一些箭术高超的更是开始在明军的人群中寻找像是领头的,好等会一箭射杀了他。
......
明军前面的人已经冲到不足五十步距离,而巴鲁却迟迟没有下令射箭,如此近的距离让那些手里拿弓的鞑兵们都紧张起来,手心都出了汗,有几个更是微微抖着。好在没用多久,耳畔就传来了巴鲁的声音。
“放箭!”
随着巴鲁一声令下,鞑兵队伍中便响起“嗖嗖”的箭声,但听“啊”的一声,一名冲在前面的明军夜不收被一枝箭正中面门,惨叫一声后仆倒在地。
随之又有数十人中箭,除先前那个夜不收被射中面门外,其余明军的中箭部位不是肩膀就是胸口,有两个则是被射中大腿,身上披了甲的明军中创不深,只觉猛的疼了下后倒也没什么,就是箭头射了进去也没有多深,咬牙随手一拔就能抽出来,可那些没有披甲的可没这么幸运了。
五十步的距离里,鞑兵射出的箭枝力道可谓十足,一箭下去,没有甲衣的保护,那整个箭头就能钻进人的身体里。
那些中箭的明军,不管是被射在肩膀还是胸口,又或是大腿上,那箭头都是齐根的钻进肉中,钻心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也让人瞬间停滞摔倒在地。箭头钻得太深,拔无可拔,当场毙命的还好,尚还有口气在的却是活受罪了,仅是那巨痛便足以让人晕死过去。
鞑兵的弓箭虽然不多,但每射出一枝箭都要有一个明军中箭,很快,冲在最前面的人就倒下了一大半,哀号声彼此起伏。
圆脸汉子蒋通的左臂也中了一箭,“咔哧”一声,箭头可以说是瞬间穿过他的臂膀,强劲的力道将他连带着退了几步,若不是旁边那个长得很清秀的夜不收同伴拉了他一把,恐怕立时就要倒地被后面的人踩上。
陆清很幸运,那箭枝似乎长了眼睛般躲着他,接连两枝箭贴着他飞了过去,如此运气让他也暗自庆幸,满天神佛亦是挨个拜了遍。
随时都会夺人性命的利箭不停的在明军的队伍中飞来飞去,但没有人退缩,也没有人吓得四处乱跑,而是依旧不要命的往前冲去。
后面的人踩在同伴的身体上往前冲去,他们已经根本不考虑被他们踩中的人究竟有没有死,他们只知道必须往前冲,不然,下一个死得就是他。
没有人对死人感到害怕,一众明军都是打老了仗的,对冲锋中箭都有心理准备,此刻他们所求的就是依靠人数的优势强行突破鞑兵的防线,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西北方向的君子堡狂奔。
这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不管后面有多少追兵,不管有多少人在中途倒下,他们都不能停,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
“射,射死他们!”
明军的顽强出乎巴鲁意料,他不敢相信这是帮已经崩溃的明军,在他的印象里,明军一旦集体逃跑,随便几个草原勇士都可以撵着他们砍上十几二十里路,可眼前这帮明军却让人捉摸不透,为何前面的那些最勇猛的明军被射杀后,后面的人还前仆后继的冲上来,难道他们当真不要命了吗!
巴鲁从一开始就错误的判断了局面,他不是带人追杀急于逃命的明军,而是带人去拦一帮急于逃命的明军。
一个追,一个拦,这内中的区别足以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倘若他不是做出阻拦的决定,而是做出追杀的决定,那恐怕这些明军便要再劫难逃了,因为急于逃命的人是没有勇气回头反抗的。
“射,射死他们!”
巴鲁仍在不住的咆哮着,他多么希望此刻能给明军来上一阵箭雨,可是他却忘了他那几十个带有弓箭的鞑兵根本难以对明军造成巨大的伤亡。在明军付出了死亡代价后,等待他和鞑兵的就是正面的搏杀,没有一点花巧的正面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杀啊!”
陆清终于随着队伍冲到了鞑兵面前,怒吼声中,人头、四肢不断被斩落在地,喷涌的鲜血溅得人脸上、身上,甚至嘴里全是,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已经湿滑得难以走人。
成功靠近鞑兵的防线也让众多明军爆发出巨大力量,在人数众多的明军不要命的冲击下,鞑兵已然抵挡不住。
有鞑官抱着已经红了眼的巴鲁,苦苦哀求:“顶不住了,让他们走吧!”
“再打下去,我们的人就死光了!”
“撤吧,巴鲁,不能再打了!”
“你说的知院大军在哪里,在哪里!”
“为什么瓦剌人要我们和明军死战,他们却不出现的!”
“巴鲁,你是不是把我们卖给了瓦剌人!”
“......”
质疑和哀求的声音包围着巴鲁,望着这帮抛弃一切随自己作乱,只为要重新成为草原勇士的勇士们,巴鲁难以决断,他多么渴望知院大人的大军能在此刻杀出堡来,可是他的视线中怎么也看不到那绣着苍狼的大旗。
“不能再打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