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看向富安。
富安道:“咱们在汉国人生地不熟的,不过宋国在洛都设有驿馆,馆里的都头是禁军出身,以前当过太尉的亲兵,在这边多少有点门路。”
程宗扬道:“我去见见他。老敖,把咱们带的东西,还有钱铢都收拾一下,这几日我要用。”
“成!”
富安道:“程头儿,你找他什么事?我先去给他透透风。”
“打听一下汉国朝廷的情形,最好能知道谁敢收钱又能办事的。”
高智商道:“那找他幹嘛?找老冯啊!”
“谁?”
“冯子都啊。我们昨天刚喝过酒。汉国最有权的就是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老冯是霍大将军最亲信的家奴——名头有点不好听,可面子大得很。洛都人都知道,霍家的冯子都,吕家的监奴秦宫,连一般的官员都要巴结。”
程宗扬想起襄邑侯车舆旁那个俊俏男子,原来是和冯子都同样的身份,“你们都混到一块儿喝酒的地步了?”
“我不是带了几坛内府流香吗?老冯喝得眼都直了,还跟我说,明天就跟霍大将军告假,去游冶台玩上十天半月。”
“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第二十六章 一团乱麻
“怎么是吹牛呢?咱们游冶台那场面,绝对能把老冯给镇了!”高智商拍着胸膛道:“师傅,你放心,我给你安排妥当!”
程宗扬道:“都别耽误,能动的关系都动起来。”
“是!”众人应了一声,各去办事。
冯源留了下来,“程头儿,你叫我?”
“你和会之联系一下,第一件事:当初向雲氏借的三十万金铢,下月初就要到期,让他准备好资金,以铜铢为主。”
这些天都是冯源负责与临安联络,听到家主吩咐,当即提笔记下。
“第二件事:让他放出消息,雲氏的铜山已经挖空,从七月初就再未出过铜矿。”
冯源吓了一跳,“程头儿,这消息藏都来不及呢。就算是真的也不敢往外说啊。”
“放心吧,我跟雲老哥商量好的。”
“为啥啊?这要说出去,雲氏恐怕要吃大亏。”
“雲氏有两座铜山,挖空一座也倒不了。”
冯源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记下。
“第三件事:让他把手边的事情办完,其他交给清浦,然後带上老婆,以最快的速度来洛都!”
冯源一头雾水,但还是认认真真记完,然後抬起头,“程头儿,你这是……要办大事?要不要给老祁和长伯他们也去个信?”
“这事老祁办不了。长伯……就不用了。”程宗扬估算了一下手头的实力,“有四哥五哥足够。”
冯源收好纸笔,前往静室等待远在临安的林清浦与他联络。
程宗扬起身在室内踱着步,又在心里仔细推敲一遍。
以铜铢偿还雲氏借款,同时放风称雲氏铜山挖空,是程宗扬与雲秀峰、雲苍峰商量好的。依照程宗扬的计划,这次收购粮食的总量将超过五百万石,如此大手笔的购入粮食,无疑风险巨大。经过去年一番炒作,粮价居高不下,如今稳定在每石八枚银铢,比去年每石三枚银铢高出近两倍。而今年各地普遍出现欠收,粮价下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秋粮上市会对市场产生冲击,程宗扬估计,底限也在每石六枚银铢以上。这种局面之下,打压粮价难如登天,一个不慎,很可能把自己抛出压价的粮食也全赔进去。
既然粮价难以下跌,程宗扬索性另辟蹊径,让钱铢涨价。雲氏铜山挖空的消息传开,铜铢必定产生稀缺,推动其价值上涨,等于提高购买力,变相使粮食降价。这则消息对雲氏的影响完全在可控范围之内,雲氏两座铜山本身就已无铜,一直是用白银购买铜料,铜山挖空的消息传开,最多引起铜料价格上涨。但铜料上涨,铸出的铜铢购买力同样提升,对雲氏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害。
至于对雲氏信誉的打击,程宗扬也留有後手—?手——完成收购的大体目标之後,程宗扬会与雲氏商会联合宣布雲氏入主首阳山铜矿,甚至自己再编出几个铜矿来都行,让铜铢回归于以往的价值。
在这一轮博弈中,盘江程氏与雲氏商会通力合作,双方尽全力以低廉的价格购入所需的粮食,雲氏还将得到首阳山铜矿的稳定铜料来源。而收益最大的,则是盘江程氏——只要宋国信守承诺,程宗扬手里等同于钱铢可以用来缴税的纸钞同样水涨船高,而他的成本比铸钱低得多。
这些事自有两家商会分派在各地的执事、朝奉打理,程宗扬只用提供思路,制定目标,不需要事必躬亲。他现在大半的心思都放在汉国。
当初在临安,他觉得宋主已经够惨了,朝中qún_jiān毕至,朝堂上一眼望去除了奸臣还是奸臣,看不到半个好鸟。可到了汉国他才知道,还有比宋主更惨的。宋主手下奸臣再多,也没有哪个臣子敢圈起纵横数百里的私人苑林,也没有哪个臣子有冯子都、秦宫那样气焰嚣张的豪奴。
太后强势,外戚跋扈,朝有权臣,野有游侠,内则王侯,外则豪强,天子想办点事,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酷吏——这些酷吏全靠天子撑腰,没有天子的支持,立刻就是过街老鼠。本来应该是君臣相得的佳话,可程宗扬在旁边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