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一路赶回寇府时,早已过了饭时,刘嬷嬷打发人到厨房里去端饭菜来,一直过了大半日,才见一个婆子提着食盒进来,刘嬷嬷揭开一看,只见食盒里放着一碗红烧茄子并一碗煎豆腐,
再加一碗米饭,她一摸碗底,见饭菜都是冰凉的,皱眉说道:“怎的就这两个菜,饭菜也是冷的,叫正君如何吃?”
那婆子满脸的不忿,她说道:“你可别说了,我去端两碗菜,反倒被厨房里的张有才家的好一通抱怨,说早不早晚不晚的来拿饭,直说我们是在给她添麻烦,拿两碗菜,反倒还要受她白眼。
“这可真是反了,你没说这是正君要吃的?”刘嬷嬷气道。
婆子回道:“怎么没说?人家却说,别说是正君,就是二爷回来了,过了饭时,一样只剩下这剩菜剩饭,末了还说一句,叫咱们爱吃不吃呢!”
听了这婆子的一番话,刘嬷嬷气得浑身直发抖,嘴里怒道:“眼里还有没有二爷和正君了,日常这样对咱们院里的人也就罢了,现如今正君回来了,竟是连口热饭也吃不着!”
刘嬷嬷气了两句,到底还是把筷子递给顾小满,又说道:“厨房里也没什么菜,正君先将就着吃吧,等一会儿我倒要去厨房里问问张有才家的,一双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连给正君的饭菜都这
般敷衍。”
顾小满并不挑食,先前在营里,有时没赶上饭菜,胡乱吃两口也是有的,不过听了刘嬷嬷和婆子的这番话,心知在寇府里,他们院子里的人肯定没少受气的,他问道:“平时厨房里的人也这
样对你们?”
刘嬷嬷还没说话,旁边的婆子愤愤不平的插嘴说道:“这阖府的人,哪个不是长了一双势利眼,克扣饭菜这还算是好的,一年的四季衣裳,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就是送来了,也是缺这个少哪
个的。”
顾小满沉默下来,说来说去,都是千总大人不在的寇府的缘故,再加上寇大太太又跟大人不对付,自然是有意放纵下人们欺负刘嬷嬷他们了,他想起他们院里先前有个小厨房,于是说道:“
我和大人走前,咱们院子里不是单设了一个小厨房吗?”
“可别提了,你跟二爷走后,大太太说了,这院里没有主子,单设一个小厨房,无端多了一笔开支,就叫给撤了!”
顾小满听了刘嬷嬷这话,气得眉头一皱,这院子里,除了刘嬷嬷他们的月例,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他们自己的花销,这大太太手也太开了,竟然还伸到这院子里来了。
“刘嬷嬷,每月你们的月例银子啥的都按时放了吗?”顾小满问道。
刘嬷嬷摇了摇头,她小声对顾小满说道:“总要迟二十来日呢,大太太挪了我们的银子在外头悄悄放利钱呢,有时候就算是放迟了,咱们也没人敢上去问。”
顾小满惊讶的望着刘嬷嬷,他就算再不懂,也知道朝廷虽说没明令禁止私放利钱,但这利钱总归不是啥好事,王氏堂堂一个当家主母,挪了下人的月例银子去放利钱,她寇家的名声,她儿子
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
“听说因这放利钱的事儿,还闹出了人命官司,不过被王太太手下的管事给压下去了。”说到这里,刘嬷嬷脸上有几分黯然,她在顾小满耳边低声说道;“往常老太爷老太太管家时,何曾出
过这样的腌臜事,现如今寇五爷跟老爷一样,家里什么事也不管,每日眠花卧柳的,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顾小满半晌没有说话,先前千总大人总说寇府从根儿上就烂透了,他还不明白说的是啥意思,现在照刘嬷嬷说的,诺大一个寇府,被寇大太太把持着,还净不干好事,这总有一天要败干净的
啊。
“罢了,不说这些伤心话,总归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能过一日就过一日,正君,你先快些吃饭罢,等会子吃了饭,还得往老太太院子里去给他请安呢。”
顾小满默默点了两下头,他拿起筷子正要吃饭,突然听到外头有吵嚷声,那刘嬷嬷起身,打起帘子一看,见进来的是孙姨娘,先楞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孙姨娘,你怎的过来了?”
孙姨娘三步并做两步进了来,也不答刘嬷嬷的话,直接进了屋,她看到顾小满后,眼泪哗哗的往下泪,嘴里说道:“二爷呢,他没回来?”
看到她哭了,顾小满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那孙姨娘用手帕擦着泪,哭道:“二爷为什么不回来,八姑娘是她亲妹妹,她不管我这亲娘也就算了,连亲妹妹也不管了?”
顾小满有些无语,千总大人啥时候不管她了?每年打发人送回去的银子皮草难道不是给她用了?
“姨娘,我劝你住嘴吧!”顾小满是个老实木讷的,刘嬷嬷可不是,她看了孙姨娘哭哭啼啼的,脸上紧绷,神情严肃的说道:“说句不敬的话,八姑娘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还是你这当亲娘的
没管教好!”
孙姨娘讪讪闭上嘴,刘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寇镇的亲娘,她就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也不敢对刘嬷嬷不敬,于是低下头,仍旧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
顾小满见孙姨娘哭得伤心,一方面有些无奈,一方面又有些可怜她,于是开口说道:“姨娘,千总大人军务繁重,实在是回不了京,你就多体谅他一些吧。”
孙姨娘擦了擦泪,她望着顾小满,说道:“那二爷可有说过要怎么办?”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