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总管太监的耳朵就是长,出了宫,刚要上车,黑暗里窜出一个黑影,直奔格格而来。当机立断,暗香纵身上前反手拧住黑影的双手。黑影疼得诶哟叫了一声,喊道:“别啊,是我,内务府的蔡和。”
黑影自报家门,金缕举起手中宫灯,朝黑影一照,果然是内务府总管蔡和。暗香忙放下蔡和,口中只称恕罪。蔡和并不介怀,摆摆手,却对格格说道:“佛香阁的事情老奴都知道了,老奴感谢晴格格美言。”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交到格格面前说道:“区区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晴格格笑纳别嫌弃才好。”
格格看他手中,原来是一串翡翠手串。却是由十八颗翠珠穿就,中间夹一刻粉色碧玺珠,最后由碧玺佛头相连,佛头下面却是一溜分由珍珠、宝石、结牌穿成的链子。这还不可喜,只是那十八颗翠珠晶莹剔透,实是上好的缅甸玉,深受皇家眷属喜爱,被称为“皇家玉”。
格格见是这么尊贵的手串,淡淡说道:“公公说哪里话?若晴不过是顺从太后和皇上的意思罢了。若晴无功不受禄,怎能收公公这么尊贵的手串?”
蔡和呵呵一笑,说道:“晴格格一句话可比奴才说一百句话管用。晴格格要不收,可是嫌东西少么?”
格格知道再不收下,只怕难以得到他的信任,微微颔首。金缕见状,上前接了过来,替格格说道:“公公盛情,奴婢替晴格格谢过了。”
送了手串,蔡和才一弯腰进宫去了。金缕扶格格上车坐好。金缕拿出那手串,摩挲着赞叹说道:“晴格格和蔡公公也算不打不相识,蔡公公孝敬的这手串可是上好的东西。”
格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金缕忙将手串放进怀内,恭谨说道:“金缕知错,不该说这种胡话。”
格格答道:“我怎么会收他东西?不过是为了博得他信任罢了。手串你先收着。早晚还有用处。”
金缕垂首说是,再也不敢试探格格说一个字。
到了锦绣澜,差不多就快到子时时分。金缕提着一盏琉璃宫灯,暗香在身后侍候。格格走在当中,一路穿亭走廊,来到内室。见了灯光,久在门口等候的画屏早迎过来,褔了一福。轻声道:“这么晚,小格格可回来了。”
进屋更衣梳洗后,方换了寝衣睡觉。
只是次日一早,锦绣澜又接到皇上传下的口谕,命晴格格到内务府和蔡和一起督办畅春园整建事务。原则上还是蔡和全权管理,而晴格格只是代理督办的意思,可见皇上是怕人从中克扣,以次充好。
在府内吃了早饭,格格依旧由金缕、暗香陪着进宫到畅春园佛香阁。佛香阁全阁为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是藏经阁。下面一层则供奉着观音菩萨金身,供人烧香礼佛。殿顶则是七色绘彩,绚烂成莲花的样子。莲花花死根不死,象征人死魂不灭,不断轮回。可巧的是,格格眉心自胎内就带着一朵金莲花,却像宫中女子额前带的花钿一般。
昨夜皇上一声令下,这里已经汇集了诸多匠工,先要将佛香阁拆了才是。匠工搬的搬,掀的掀。漫天尘土飞扬。
金缕对格格说道:“格格且远远地坐着。”
格格点头嗯一声,扶着金缕的手慢慢走出佛香阁,来到后面的寄阑亭。寄阑亭紧挨昆明湖,风景怡人。亭外遍植油桐千株。清风从湖上吹来,穿过油桐枝叶,袭遍寄阑亭,很是凉爽。
金缕扶着格格迈步进入寄阑亭,亭内自有石凳四五个。金缕怕凳子凉,掏出怀中帕子铺了。方请格格坐下。
湖中清波磷磷,远远有泛舟的宫女采集湖中莲子。格格眺望了一会儿,听佛香阁人声喧闹,中间夹着一些轰隆声音,方将目光转回来,轻轻咦了一声,说道:“佛香阁的木料这么快就到了么?”
“木料,换佛香阁的木料么?不会吧,这也太早了些,就是从江南赶着往京师运,也得有七八天左右吧。”金缕诧异道。
格格低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么快的速度只怕是京师现有的木料,感情蔡和真的要以次充好。难怪偌大的园子三天倒了两天歪了,多是这帮人从中作祟,好赚些银子。走,我们看看去。”
快步走到佛香阁,果见空场中已经堆了十几根圆木。圆木虽也粗大圆直,算是上好的紫檀木,只是树皮微微开皮,色泽发污,一看就知道是陈年的老木。
佛香阁外多了好几辆车,车上全是一根根这样的木头。匠人正在往地上卸木头,几人抬着木头,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汗珠顺着脸颊掉珠似的往下落。这么热的天也算难为了他们。
怎么不见蔡和?进谁的木料,进哪儿的木料,除了他还能有谁这般大胆?
格格看了一圈,还是没见蔡和的人影,少不得问了一句:“蔡公公可来了?”
手拿佛尘满脸堆笑的太监忙迎过来回道:“奴才给晴格格请安!”
格格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这里的监工么?怎么称呼?”
这太监答道:“回晴格格的话,奴才刘荪,正是这里的监工。蔡公公刚刚有事往穿堂殿去了。晴格格有事只管吩咐奴才,奴才也是一样的。”
金缕斥道:“好大的胆子?怎么说话呢?吩咐你还不够格呢,快去把蔡公公叫来。”
刘荪被数落一通,只恭声答是。正要派人去穿堂殿叫蔡公公,格格却摆手说道:“罢了,我们自己过去。”
从佛香阁出来,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