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耳不再多问,也不管脏不脏,迅速地将苦紫麻根也一起拢进了兽皮,四角一拢,用兽皮索扎住便算弄好了。
“好了?那我们走,穆和诺会直接过去。”允摸索着提起百耳那一大包东西,说。
原来是为了帮他拎东西。百耳微愣,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但却没推辞,也没说感激的话,只是伸手握住允的手,准备引路。允僵了下,似想抽出来。
“这样会快点。”百耳语气温和地解释,已完全将所占身体亚兽人的身份抛到了脑后。在他看来,男人该有的自己都有,哪怕有一些超乎他理解的能力存在,他也还是男人,跟允是一类的。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来到此地后一直跟兽人混在一起,没跟亚兽相处过,脑子对自己亚兽的身份还没转过弯来。
听到他的话,允果然不再试图挣脱,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于是百耳一手牵引着高大瘦削的瞎眼兽人,一手倒提兽刺,凭着身体的记忆往族巫的帐篷走去。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往同一方向赶的亚兽,都会看到对方脸上流露出怪异兴奋中夹杂着嘲讽的神色。
百耳不明白这种反应源于何处,只知道这里的人表达感情出奇的坦率直接,当然伤害起人来也更加的不留余地。
族巫的帐篷在部落正中的位置,与族长的帐篷相距数步,是部落里最大的帐篷,但是要挤进一两百号人,加上他们所带的食物,还是困难了些。因此有一部分人被分到了族长的帐篷里面,而族长则带着他的儿子们在外面对抗入侵的小耳兽。
百耳和允来得较晚,所以只能进族长的帐篷,刚一进去时,他差点被里面污浊闷臭的空气熏得掉头就走,却被来得稍早的穆喊住。
“阿父,百耳,这边,这边……”穆挥着手,一点也没有危机感,反倒给人很兴奋的感觉。
再看其他人,无论是亚兽,还是伤残的兽人,也都很轻松,也不知是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对外面兽人的能力太过信任。
难道小耳兽其实并不可怕?百耳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人已带着允走到了穆和诺身边坐下。
为了不占太大的地方,诺这时也化成了人形,一头灰褐的发,五官端正,不是特别英俊,但很有男子气概。当然,这是以百耳的眼光来看的,至于这里人觉得怎么样,他就不清楚了,就像他想像不出自己这具身体有多丑一样。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在他看来,那些亚兽大多也只是普通罢了,远远够不上美貌,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弄了个丑得让兽人不肯要的帽子,可实在是让人不敢想像。幸好还四肢健全,耳聪目明,没有残个一处两处,他也觉得知足了。反正这边没有女人,用不着顾虑自己在女人眼中的形象。都是男人,丑一点好看一点,也没太大关系,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允,你和百耳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结伴礼啊?”一个亚兽哈哈笑问。此话一出,不等允有所回答,其他亚兽已经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百耳,你眼光不错哦,允以前也是部落最强壮的兽人呢。”
“尼雅,就算你离开了,允还是能找到别的兽人啊。”
“他们一个看不见,一个长得丑,倒是绝配。”
……
百耳悚然了,就算在过去,无论是京城自持身份的世族贵女还是粗俗却能像男人一样撑起半边天的边塞妇人,都不曾在他面前显露出这样搬弄口舌道人是非的一面,可以说,他是第一次遭遇这种被一群人当着面叽叽喳喳议论他的私事兼冷嘲暗讽的场面,一时只觉头皮发麻,有宁可到外面去抵抗小耳兽也不愿留在这里的冲动。他完全无法明白,在危险来临的情况下,这些亚兽人怎么还有心思拿别人取乐,是天性乐观,还是蠢不可及?
“允失眼,诺失腿,皆是为部落而残,尔等以此取乐,不觉让人寒心么?”没有了战斗力,不能再为部落出力,分到食物少些甚至一点也分不到在这食物欠缺的时节都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若以此为名目报以讥嘲轻鄙,就未免太过了。
百耳心中着恼,也不顾自己说的话他们是否听得懂,以一种从容而颇具威压的语调慢悠悠道来,声音不大,却让原本还闹哄哄的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
诺惊讶地看向他,允也有些许动容,或许他们不能完全听懂他的意思,但是里面的维护之意显而意见。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且还是来自向来懦弱胆小的百耳。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百耳又继续道:“至于我与允的关系,就不劳各位关心了。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不如去多想想怎么对付小耳兽。”他说得毫不客气。在他看来,既然他们的死活无人管,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又关别人什么事呢?
“捕猎和抵抗侵袭部落的野兽是兽人们的事,可用不着我们操心。”一个亚兽大声反驳,立即引来一阵支持的哄笑。
百耳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兽人顾及不到,难道你就打算等死吗?”
“怎么可能,有图在,无论多凶猛的野兽都能打退。”那亚兽不服地嚷嚷。
蠢货。百耳心里只有这么一个评论,懒得跟他争执,转过头不再理会。反倒是有一部分人在听过他们的话后若有所思,心中产生了危机感。倒是那些残废或年纪大失去战斗力的兽人从头至尾没说什么,也没笑过,因为他们很清楚百耳的顾虑不是多余,就算是最强大的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