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穆宁上尉深吸了一口饱含着硝烟味道的空气。然后把目光重新定格在眼前的几具尸骸身上——这些白军官兵都是在今天拂晓时分的小规模交火中阵亡的,几个须发皆白的牧师嘴里喃喃自语,为死者在天堂的生活作着祈福。
——要是死后的生活真的能够幸福,精灵还活在凡间做什么呢?
科穆宁上尉倒并不是个保守分子——相反,他倒算是个激进的“民主主义者”,也曾为沙皇的下台而欢呼,也曾为彼得格勒一次又一次成立的新政权而感到雀跃。然而布尔什维克的胜利却背叛了他的期待——民主的政府不是应该包括所有的党派吗?不是应该根据各地代表的比例进行推举吗?就算真有什么分歧,不是应该通过代议制民主来进行讨论吗?革命的心脏跳动的太过剧烈,以至于身体都没法跟上了。科穆宁上尉却没法领会首都民众的激动情绪,他觉得,所谓“乌里扬诺夫是莱茵兰间谍”的说法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对布尔什维克的态度由不合作渐渐发展为了对抗。现在已经变成了浸透鲜血的仇恨,他们在凡间恐怕是无法和解的了——不知道死后的世界会如何仲裁呢?
“这几天红脑壳一直不他妈的消停。”罗蒙诺索夫中士叼着纸卷的马合烟,呲牙咧嘴地说道,“天天是班排规模的小突袭····要么在拂晓日出之间,要么就是在黄昏日落之后····”
红军的进攻规模并不大,造成的损伤倒也不多。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这类行动都是精心策划的,每次的进攻都安排了完善的火力支援,也针对白军的布防安排了战术。再加上卡拉什尼科夫枪族强大的火力,白军不但战术上吃亏,对射中也往往被压制,而战斗结果也就往往一边倒了。每天死几个不知哪里来的愣头青倒是关系不大,然而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让罗蒙诺索夫很恼火,感觉红脑壳是在有意地戏弄他们。
这样的小打小闹目的何在呢?现在可不是世界大战的光景了,那个时候的将军手下都感觉自己有几乎用不尽的人力。内战中不论哪一方的队伍都是人丁稀薄,禁不起消耗。如果红脑壳是想用这种方式积小胜为大胜,那么我们理所应当地要进行针对性的布置——
“我们把前线火力支撑点和班排阵地的布置修改一下。”科穆宁上尉说道,“不能让他们摸到弱点···这样他们下次来就没那么容易讨到便宜了。”
然而科穆宁上尉白白挺起他的鼻子在硝烟味弥漫的空气中闻了好久,却终归没有嗅出即将到来的危险:这些班排级别的试探性进攻其实是叶卡捷琳娜安排的“威力侦察”,目的并不在于消灭白匪多少有生力量,也不是想借此削弱白军前沿的有生力量,而是要摸清楚他们的兵力与火力配置——不是单纯的前沿配置,而是整个纵深的情况。
通过卡莫夫近乎无孔不入的侦察,旅部对敌情的掌握情况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详尽了——但是叶卡捷琳娜认为,一道好菜“看上去”的样子跟“吃起来”的样子未免不尽相同。单纯依赖静态的情报而不考虑动态的实际反应,并不能掌握敌人真实的作战能力。
“而且,也不符合辩证法。”瓦莲娜这般赞同道。
地球位面的中二军因为其对“保密”的疯狂追求而闻名于世,他们为了不让鬼畜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甚至对自己人都隐瞒实际情况——当然,也许马粪之于海军或者八嘎之于陆军不能算是自己人——然而叶卡捷琳娜的军事哲学却显然更有实际操作意义。在军事上,“与敌人保持接触”当然不可避免地会制造出一些可供敌人判断的意向来,但是作为主动一方,如果因为害怕暴露动向而拒绝掌握敌情,那就是因噎废食了。
要是叶卡捷琳娜知道了科穆宁改变几挺机枪位置来对付威力侦察的幼稚想法,肯定是要嗤之以鼻的——在她看来白军整个纵深对前沿的支援能力都是一塌糊涂,重新排布机枪有什么用处?坦克陷进了泥里,野战炮的炮口都在指向不知所谓的方向,毫无什么射界规划可言,弹药和给养胡乱堆放,官兵天天酗酒——然而这对于尤克托巴尼亚军队来说,都是正常现象。旧帝国的军队从来不依靠任何科学性的手段来提高战斗力,他们就像“大师”们那样,凭借的是“精灵身体的神秘潜能”。像红军这样纪律严明不酗酒的部队才是异类,而叶卡捷琳娜这种脑袋里装满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科学知识的人才是怪胎。
总的说来,尽管拥有了许多世界大战中登场的世界上最先进水平的武器装备,白匪军的作战方式还是和一百年前一样,甚至比照世界大战中的旧帝国军队,还有所退化。他们在宽大的正面上布置了只部署非常薄弱的步兵阵地,步兵数量只有坦克旅步兵营(700人)的一半,火器上更是大大不如。而总数不少于2500人马的骑兵部队则集结在战线后方,随时准备机动或者逃跑。步兵实际上处于骑兵的警戒地位,而骑兵主力则始终保有行动上的自由,既可以投入战斗,也可以主动避免战斗。
叶卡捷琳娜要在即将到来的战役中做到的,不是突破作为警戒线的敌人阵地,而是要粉碎敌人随时可以机动的骑兵集团,至少要拖住他们——然而想想也知道,拖住这些滑不溜秋的敌人肯定比粉碎他们还要难办。显然前者更符合实际情况,也更符合叶卡捷琳娜的胃口:
“我们要采用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