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仿佛痛心疾首的样子,剪秋忙上來在指尖点了薄荷油,揉着皇后的额头道:“娘娘别生气,等闲气坏了身子,又要头疼了。”剪秋好声好气道:“娘娘在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这样看不开,琼贵人再得宠又怎地,终归迈不过娘娘去,娘娘何苦这样不能容人呢。”
“恐怕不只是不能容人,而是淑妃娘娘善心大发,想做好人吧。”荣嫔轻嗤一声,剔了剔水葱似的指甲,慵懒道:“琼贵人的远房表舅是淑妃娘娘的心腹卫临卫太医,琼贵人早已有心上人,恐怕他这个做舅舅的未必不知,想必也是琼贵人漏夜拜见淑妃的真正原因所在。淑妃娘娘既要卖卫太医一个薄面,又可除去來日争宠的心腹大患,在水桶里装个把人出去不过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太遥远,仿佛只是他人口中听來的故事。那般稀薄不真切,却全像是真的,桩桩件件都指向我,----是我,因为害怕琼贵人夺宠,也为了成全她一段情意,放她出宫。
多么像一个笑话,但它却被人编织的如此真实放在我的面前,叫人不能不信。
荣嫔站起身來,托着腮依在玄凌身边,转眸一笑,“话说起來,娘娘今年已经芳龄二七了吧,----不是二七十四的豆蔻年华,是年近三十的二十七了呢。若臣妾是娘娘,即便容颜不老,心里也真正会害怕,后宫的美人层出不穷,而自己年华老去,更何况琼贵人如此盛恩入宫,和娘娘当年一般。”
我冷冷睨她一眼,“若那是你怕的,不要把自己当作本宫來揣测。荣嫔你还沒有聪明到可以摸透人别人的心肠,否则----”我瞥一眼皇后,“你也无需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
她嫣然一笑,“臣妾是否被人玩弄是不得而知,臣妾自然也怕年华老去,但更怕不明不白被人一夜之间送出宫去。”
“皇上,”我屈膝于他面前,仰望他沉默的面孔,“是非曲直臣妾无从辩驳,但求皇上找到那一夜送水桶出宫的小囬子,问他是否臣妾指使,臣妾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他无声地点头,吩咐绘春,“带小囬子进來,朕不想冤枉了淑妃。”
绘春裙摆一扬,转身自殿外带进一名小内监,他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净白面孔,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未央宫上下服侍的内监不下数十人,我并不太记得这个小囬子,只是有些眼熟而已。我冷笑一声,反问道:“皇后不以为兹事体大,臣妾应该吩咐小允子或小连子去办更妥帖么?反而指使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内监。”
皇后眼皮一抬,并不搭理我,只吩咐剪秋,“再揉一揉,脑仁上突突跳得厉害。”
剪秋答了“是”,手势愈加轻柔。韵贵嫔冷笑,唇角一勾,目光逼视着我,“小允子和小连子是娘娘的心腹内监,在宫中亦举足轻重,派他们去不是太点眼了么?”她用足尖点一点小囬子,“这样的小内监,既不打眼,又有未央宫的腰牌撑腰,最合适不过。”
玄凌轻轻吸一口气,微带悯意,“将你刚才所说的再说一遍给淑妃听。”
小囬子抬头看我一眼,身子一哆嗦,受惊似的磕了个头,“那夜琼贵人來访,淑妃娘娘本像前一夜一般打算不见的,谁知后來又见了,二人密谈了片刻后天已经晚了。淑妃娘娘便要人送贵人回去,便是奴才去的。回來后奴才本打算睡了,谁知娘娘把奴才叫进内殿,说有个机会历练,问奴才肯不肯去。奴才想娘娘素日有事只吩咐给允总管和连公公,难得娘娘肯抬举,就答应了。娘娘就吩咐奴才去恰春堂外学夜猫子叫两声,说叫完了琼贵人便会自己出來了。”
韵贵嫔冷笑一声,腻声道:“果然呢,琼贵人的性子,若不是她自己肯出來,谁能绑着她呢。”
玄凌一眼横去,韵贵嫔忙低了头,小囬子接着道:“然后奴才就看见琼贵人换了宫女的衣衫出來了。奴才按照娘娘的吩咐把办成宫女的琼贵人带到未央宫外后角落的水车那里,把她装进了空桶运出了宫。其余的奴才就不知道了。”他极力想着,“对了,那夜琼贵人到访,是奴才在殿外守着伺候的,隐隐约约听见两句,什么到了那边自有人接应,你自在了,本宫也自在了这些话。”
荣嫔唇角泛起清冷而鄙夷的笑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自在不自在呢,终究逃不出皇上的圣明的。”
玄凌平视着我,眸底唯见一片深沉如海的黑暗,“你自己告诉朕,她深夜找你是为什么?”
我并不收回自己的目光,坦然看着他道:“的确只是來向臣妾告假,因为她身子不适,次日的合宫陛见会晚些到。”
“可她若真的身子不适,大可打发人來告诉,不必亲自找你。”
我摇一摇头,“此事,臣妾当时也沒有细想,但柔仪殿众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并沒有说这样的话。”
“柔仪殿众人……”荣嫔冷冷道:“他们哪一个不是你的心腹臂膀,难道会说真话?也只有一个小囬子敢说出实情罢了。”
我冷眼觑着小囬子,平静道:“小囬子,她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这样來诬赖本宫!你若是个明白人,她们今日可以利用你,明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