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别墅里的尹凤凰,在李云道印象中是一身土气却素净的打扮,喜欢扎麻花辫,顶着黑色的框架眼镜,跟人说两句话便会羞得恨不得将下巴埋进胸口。一连几个复旦高材生被秦家两个大活宝折磨得死去活来,唯独尹凤凰能在大小双的纨绔疯闹中一连待了四年。那会儿藏着大半个美人胚子的尹凤凰早晨起得很早,喜欢坐在餐厅里看书,李大刁民那会儿对电脑这类新鲜事物异常着迷,所以时不时地会请教请教那个据说计算机早就过了sān_jí偏软的姑娘,唯一的一个qq号还是出自尹凤凰之中。李云道离开姑苏赴任江宁时,听大小双提及过这个成绩放在当时的苏州大学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姑娘,当时据说保送了上海财大的硕士研究生,还拿了一等奖学金,之后据说参加了中美大学生交流互换学分的计划,便飞去了美利坚从此杳无音信。
“出差?正巧,我也在出差。”尹凤凰回道。
“小双那兔崽子说你去美国读博士了?”
“嗯,一边攻读博士一边在参加联合国援助中东难民一个项目。”
李云道:“你在中东?”
尹凤凰¤±:“嗯,协助联合国调查员在做一项难民健康问题的数据统计,正好也跟我的博士论文有些关系。”
李云道脑中又浮现了尹凤凰土气却不失青春活力的模样,心中也为这个当年同生活在秦家屋檐下的室友感到颇为高兴,毕竟在国外大学读出博士文凭的已经算得上是人中精英。
又聊了两句,李云道这才合上笔记本电脑,熄灯前打座定神摒除杂念,而后沾枕便入眠。
前些日子的休养已经让李云道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醒来便是第二天凌晨五点,李云道稍稍收拾了一番便出门。
下楼时,天边刚刚微亮,路灯还未熄灭,本以为路上会很冷静,却没料到穿着运动服晨跑的人倒也不在少数,老年人居多,其中居然也有一些扎着发带一身专业跑步装备的年轻人。李云道跟在他们身后,边小跑边扩胸,同时记忆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很快便跟着晨跑大军到达一处街心公园,公园中央的老年人似乎起得比李云道还早,这会儿已经打了近半趟太极剑。
李云道找了块相对空旷的地方,靠着健身器材,压了压腿松了松筋后,便开始了行云流水的太极。李云道的太极功底,大体上是偷来的。老喇嘛噶玛拔希说李云道十八岁前沾武必死,于是让李云道两耳不闻窗边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趁着老喇嘛教弓角以太极的阴柔化解自身太过阳刚的缺陷时,以李云道的聪明,再加上阅尽老喇嘛的那座武学典库,倒真是被他偷到了一身造诣不浅的太极。
一趟拳打完,恰好六百四十秒,吐气收功时,李云道才愕然发现身边围着一群老头老太,尤其是打头的一位老爷子,一头白发,约摸八十开外,但看上去道骨仙风,精神熠熠,看着李云道的眼神中尽是欣赏。
老人家问道:“小伙子,你这打太极有些年头了?”老人家说的是港式粤语,李云道听得一头雾水,一脸愕然。
老人家又才笑了笑,用带着广东腔的口音问道:“我是说,你的太极打得很好!”
李云道微笑摇头,谦逊道:“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李云道的的确确觉得自己只是略懂皮毛,毕竟跟尽得老喇嘛真传的弓角比起来,他这手太极的确只能算是皮毛,更不用说以阴柔内劲见长的徽猷,至于老喇嘛,直接被李云道忽略了——从小到大,李云道都没见过老家伙出手,哪怕是那晚流水村被狼群围堵,也都是弓角和徽猷联手,才逼退了大冬天的狼群,从头到尾都没见那老家伙出来亮个相。
鹤发童颜的老人家笑了笑道:“小伙子你太谦虚了,以你这功底,在我们香港太极协会任个理事,是绰绰有余的。”
李云道连忙摆手:“我就瞎玩,您老就别当真了。”说完,李云道微笑告辞,有礼有节。
老人家目送李云道离开,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能把这位小兄请来,明年那场赌约,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不知何时,老人身后站着一个穿运动服却不忘手拿文件的年轻女子:“霍先生,要不要我找人做做那位先生的工作?”
老人微笑摇头:“碰到就是缘分,这种事情,如果强人所难反倒是不美。随缘,随缘吧……”老人家看着那年轻的背影,丝毫不掩饰表情中的惋惜。
老人走出街心公园,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防弹商务车停在街心公园的入口处,见老人现身,四名守在原地的保镖模样的便装男子警惕地望着四周,直到老人和年轻女子都上了车,其中一人坐上副驾,另外三人才分别上了后面一辆奔驰s500。
上车后,见年轻女子欲言又止,老人微笑道:“诗曼,想问什么就问吧,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被老人称为诗曼的女子很职业化地点头道:“霍先生,为什么您觉得那个年轻人有胜出的机会?”
霍姓老者捋须笑道:“你不懂太极,所以看不出其中的玄妙。太极的精髓,在于一个‘松’字,咱们太极协会不是有句口头禅,‘松松松,太极功,太极头条要放松,学太极,先学松,不松难得太极功’。单要做到一个松字,有的人就要竭尽一生之力,比如说我。”老人自嘲地笑着,“外松其实也相对容易,真正难的是内松,外松是周围毫无拘滞之力,身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