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微微迟疑了一下,望向一旁被他一掌砍晕的许天笑,摇了摇头,沉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你的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什么,你不要问我,因为我不会说,许天笑更不会向你透漏半句。我知道你提醒得很有道理,但拿了钱财,就没有抽身退缩的道理。”
李云道点了点头,又跟他闲扯起了后龙正清时代江宁的地下格局。其实李云道在布局拿下龙正清的时候,便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地下世界的存在,必然有其出现的政治和经济土壤,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下,如果大环境不变,龙正清倒下后必然有人来接手他的势力范围。原先李云道是想请黄梅花派人接手,但这个人很难推选,而且当诱人的利益放在眼前的时候,那些连杀人越货都敢的黑道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一个混乱的江宁地下世界并不是李云道想看到的,成天打杀抢地盘,伤的是周边的百姓,损的是江宁本身的和谐气运,所以白稼先接手龙正清的一部分地盘后,又顺手扳倒了老狗,几乎一夜成为第二个龙正清,李云道为此特地跟林一一和韩国涛做过一次深入地交流——林一一的任期内,需要一个社会环境极度稳定的江宁,否则林一一根本腾不出多余的精力来重点布局江宁的经济发展。
如果不出跳江那档子事,便没有之后的香港之行,李云道或许现在还在江宁就职,但按照之前的规划和布置,这个时候的江宁,应该除了白头外,还有两股势力相当的人马——三分天下,左右制衡,这是李云道所期望看到的江宁地下世界。
只是江宁如今离自己太远,眼下的问题才是大事,尤其是老狗说了,如果过了今天你还活着,旧账一笔勾销,言下之意便是今天李云道能活下去的机率应该几乎为零。
老狗看了一眼手表,这是他逃离江宁时唯一带出来的值钱玩意,江诗丹顿,价值十万。不过老狗早就失去了玩表的兴致,之所以没将表当了也是怕沾了家徒四壁的晦气,此时只是看了看时间便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该送你们上路了。”
李云道正皱眉时,许天笑已经醒了过来,虽对老狗有些不满,但却也知道刚刚自己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狗哥,时间差不多了吧?”
老狗点了点头:“走吧。”
钱强想挣扎,却吃了许天笑一记枪托,整个面颊都高肿了起来。
上车后,李云道却看到老狗将昏迷的瑶瑶也抱了上来,只是放下孩子的时候,眼神迷离。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开了数十分钟,在一处破桥旁停了下来。
许天笑挥了挥手中的枪:“下车!”
钱强冲李云道使了个眼色,李云道却摇了摇头,对方手里有枪,自己和钱强武力值再牛叉也牛不过子弹。
“自己穿!”许天笑从车上扔下两件绑了铅块的衣服。
“杀警察是重罪,要枪毙的!”钱强终于有些紧张了。
李云道摇了摇头,弯腰捡起地上的铅衣,径自穿上身。铅衣很重,里面能听到哗拉拉钢链的声音,应该是特别订做的,就算外面的衣料腐烂了,钢链也不会因为腐朽而断裂。李云道估计算了一下,如果真的就这么被扔进河里,必死无疑,不到河水干涸尸体是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的。
钱强似乎不太理解李云道的冷静,下了车便开始挣扎,最后太阳穴又吃了一记枪托,晕死过去。
“你,帮他穿上铅衣。”持着手枪的许天笑努了努嘴,也许是觉得自己大仇即将得报,笑意莫名地狂虐,
李云道耸肩照办不误,先把自己的铅衣脱了下来,又帮钱强穿上,言听计从得出乎许天笑的意料,直到李云道又重新穿上自己的铅衣,端着枪的许天笑才确定李云道没有耍什么花样。
许天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昏迷的钱强挪到了桥边,很不幸运地,钱强居然又醒了过来。
许天笑吓了一跳,钱强瞪得浑圆的双眼差点儿将他吓得瘫坐到地上,等反应过来后,许天笑显然恼羞成怒,拔出手枪对准钱强的胸口便是一枪。
砰!
扑通!
穿着铅衣的钱强胸中绽开一朵血花后,被巨大的子弹冲击力推得后仰,整个人翻倒入河中。平静的河面爆溅起巨大的水花,一串气泡伴着血水冒上来后,很快便归于平静。
如血夕阳斜挂在布满橙色晚霞的天空,倒映在风吹涟漪散的河面上。
李云道眯眼皱眉,看了一眼许天笑,嘴角轻扬,笑容显得有些诡秘,而后又深深望了老狗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老狗摸了摸贴着头皮的花白短发,也不去看李云道:“黄泉路上别回头,早死早投胎。”
李云道笑了笑,点头,面向小河,丝毫看不出任何一丁点将死之人的恐惧。
“等等!”许天笑突然出声,制止了李云道的动作后,上前仔细地检查了李云道身上铅衣的每一道锁扣,确认没有问题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去死吧!”许天笑退后几步,心中默念。
老狗负手站在桥头,望着夕阳在那人身上勾勒出的光圈,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只是那青年居然连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便淡然地踏出破桥。
又是“扑通”一声,水花过后,水面又归于平静。
许天笑快步赶到没有护栏的破桥旁,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河面,他似乎不敢相信,龙正清花大力气都没能弄死的死警察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