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右手的疼痛告诉了他,右手不能用,于是他刚一站起,左手就单掌剑形,对着栏座上的高手腹部直击过来。
本来这样情形的鲁联应该是往过廊中躲避,然后调整好状态在坚持在过廊里缠斗,可是他却不知因为什么发昏了,竟然在摔得蒙头转向的时候反向高手进攻。这正和高手所愿,双手将鲁联左手一个缠绕,一个双鞭提甩,鲁联的身体便直飞出过廊,身后带起一溜儿飞起的血珠。
鲁联这样在战场拼死血斗过的士兵,越是劣境,越是绝处,他的头脑就越是清醒。他跃出时就已经算好右手抓握的角度,吊起的身体一个扭摆,就已经将他脱臼的手腕复了位。身体重重摔出撞在廊柱上,是他故意用这样的方法震动那钉咬砍刀的廊柱,松松廊柱咬住砍刀的力量。
鲁联单掌击出,正遂高手所愿;高手将他提甩而出,正遂鲁联所愿。身体飞出的同时,鲁联的右手已经坚定地握住了自己那把乌青厚背砍刀,并轻巧地将它从廊柱上拖出。刀已在手,他没有劈,没有剁,没有砍,只是借着高手将他抛甩出的力量,将砍刀刃口轻轻在高手的项边一带。
高手到死都没明白鲁联的右手什么时候又能握刀了,也没明白他的右手什么时候有刀了。他们两个是一起摔出过廊的,高手虽然摔出去没有多少远,但他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而远远摔出的鲁联则一个翻滚重新站起,再次冲跃入画舫过廊,鲁承宗紧随其后,两人一同冲到了小楼的门前。
鲁联经过过廊时,顺手将放在那里的背筐拎在手上。他没在小楼门前停留,而是从小楼的沿水栏道直接走到小楼的前面,站在石头平台上面,警惕且仔细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特别是那怪物跃入的墨绿池水。
鲁承宗衔住刻刀,双手食指迅速扭动,解开了小门上的狗尾双蝠扣,轻轻一推,小门无声地打开,看来这门是经常开启的,要不然那门枢不会摩擦得如此光滑。此时鲁承宗与鲁联便形成了一前一后、一内一外相呼应的状态。
鲁承宗打开小楼门后,没有马上进到屋里,而是从木提箱里拿出一个圆球,轻轻地放在地上。这是一只鲁家定基一工用的循坡球,是磁土烧制,外圆中空的,球的里面灌有水银。这球放在地面上,会随着地面肉眼看不出的坡度滚动。
循坡球在陈旧的木板地面上缓缓滚动着,从一侧的墙壁边一直滚到中间的太师椅下。鲁承宗知道,这样的一个滚动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走过的,这样才会出现一个被踩陷和磨损的轨迹。
坎面是不会有人经常踩的,除非是人为地将它做得低陷下去,那就是坎子行里所谓的金钩倒挂,也有叫请君入瓮坎的。
鲁承宗很小心地蹲下看了看木板地面,这木板地面已经非常陈旧,而且是真正天长日久才会造成的陈旧,不是做旧做出来的,所以可以排除金钩倒挂的可能。即便如此,他还是提着万分的小心,循着偱坡球滚动的轨迹往太师椅那里走了过去。
循坡球停在太师椅下面,也说明这这椅子的下面是最低的低凹处,这情形只有经常有人坐的椅子才会出现。
鲁承宗想都没想,他也在这椅子上面坐下了。他想知道经常坐在这椅子上的人在看些什么。
这个位置只能隐约看到水面和池塘边沿,院子里其他的景象就算看到点也看不清楚。鲁承宗弯腰将椅子下的循坡球捡起,在椅子前一步左右再次放下。球原地绕了个圈,便朝着往石头平台玻璃小门滚了过去。
鲁承宗跟在球的后面,他先在循坡球绕圈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然后便也朝着小门走去。小门是虚掩的,鲁承宗捡起了循坡球,伸手轻轻推开小门走上石头平台。
鲁联正站在平台上,他已经不在警惕地查看周围的情形,而是仔细的打量小门两侧立柱上悬挂的对联立匾,目光和神情非常地投入。
对联立匾上的字是用嵌贝工艺做成的,每个字都散发着贝壳的幽幽光泽。内容很直白简单,上联:捧水洗玉藕,下联:提竹拨金莲。
鲁承宗见这这对联也不由一愣,这副对联里似乎在表达些什么。
鲁联的视线慢慢地往上移动,最后落在二层的匾额上。观明阁鲁联嘴巴里喃喃地念叨一声,但这一声肯定不是说给鲁承宗听的,他从进到这园子里来,就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句话。他微皱的眉头突然一展,快步走进了小楼。他没有像鲁承宗那样小心翼翼的循可行的轨迹行动,他好像是知道这楼里没有坎面,或者有坎面也不会动作一样,直接快步奔上二楼。
对鲁联的行动,鲁承宗没有表示出一点惊讶,他也没有跟在鲁联的背后,而是慢慢蹲下身来,往池塘的水面瞄去。
捧水洗玉藕,握竹拨金莲。这应该是夏日的景象,他在思考,他在遐想。仿佛自己重新坐在刚才的太师椅上,池塘里是荷叶莲蓬一片,几个窈窕女子赤足挽袖,在石台边洗藕剥莲。
不对,如果是在石头边,此处也是铺满厚厚莲叶,如何可以捧起水来?这水面不是在石台前面。
鲁承宗抬头往池塘的东侧看去,那里倒着鲁联破无影三重罩杀死后又烧焦的人坎,人坎的尸体倒在水中,身体却半浮在水面。水下有什么东西撑着他们的身体。
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