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立瞬目一扫,看见典星月担心受怕的样子,立时清醒过来。x23u
这一刻,他脑子里浮起一念,此时杀魏仕骁容易,但杀了魏仕骁,后果将不堪设想,国子监不再收纳自己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从此就与魏国结下血海深仇,那时魏国公便有借口进犯殷地为子报仇,殷人岂不要惨遭屠杀。
思量及此,砍落的大刀陡然一转,刀势往左微移。
砰!白晃晃的大刀砍在魏仕骁右耳边的地面之上。
而后,刀口子往下一压,抵在了魏仕骁的脖子边。
“还等什么,动手吧!”魏仕骁把眼一闭,引颈受戮。他傲骨铮铮,自视甚高,从没把赴考学子放在眼里,今番败在殷立手上,是他自出生以来蒙受的最大耻辱,受挫至此,万念俱焚,是死是活已不重要。
“你当我傻缺么,我还想到国子监进修呢。”
殷立时下只求胜利,说话的语调也缓和下来。
他眼帘淌满了黑泪,两眼红肿,视线模糊起来,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明了,于是牢牢踩着魏仕骁,手上的刀往魏仕骁的脖子又靠了靠,而后朝台下的执事说道:“执事先生,我已经将他制伏,他一心求死,不肯认输,这一局该怎么算?”
那执事听喊,跳上擂台,将他们二人分开。
然后公布:“今天榜首之战,殷立获胜。”
这公布结果恍如封神点将,令人好生振奋。
擂台上的殷立这一刻更像头悬神光的神将。
这份殊荣不管能不能洗刷殷人低贱的身份,但足以向世人证明殷人的不凡,而殷立此战的表现更能说明殷人战则必胜的决心。除此之外,殷立从小背负着“废物”二字,被玩伴瞧不起,遭人奚落,然此战之后,他不仅彻底翻身,威望名号也直追父亲。
“好耶!殷立获胜,殷立获胜……!”
执事公布结果,话声刚落,一众宋人手舞足蹈的欢腾了起来。可欢腾数声,这帮宋人感觉没人呼应,于是举目一瞧,看见其余不肯接受殷人登榜的学子都仇大苦深的瞪着他们,于是当即止了嗓门,也怒瞪起眼珠子来。
擂台上,魏仕骁落了败,傲气全无,好不沮丧。
在殷立的朋友欢呼之际,跳下擂台,闪去一旁。
而殷立原本内劲枯竭,此刻余力用尽,双眼失明,听到执事公布结果,他透支的身体支撑了片刻,一屁股瘫坐在了擂台上。典星月和宋大中见状,第一时间抢上擂台,把殷立搀扶下来。
……
武试结束,门坊下的太乙站起来,朝场下罢手喊了声安静。
而后柔目环扫在场诸位学子,微微笑道:“今天的武试很精彩,殷立很好很好。当然,你们也都很优秀,登榜的无需骄傲,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有登榜的也不用沮丧,只要心存志向,走到哪里都能成才。不知大家可懂我的意思?”
众学子抱手躬身,齐道:“学生懂了。”
太乙眯着白眉笑眼,手指夜空,又道:“少昊天帝已崩万年,那时上古蛮荒未化,荒人勤耕五千余年,方得仙翁出世。仙翁而立领悟大道,扶持天帝子嗣继位登基,方成今日之国。此后岁月漫漫,北极妖族兴起,仙翁才又创建国子监,广招学子,抵御妖族入侵。所以,国子监向来以佑百姓、荡扫妖邪为任,凡学子进修期间,需一心向学,不可私斗,不可干预朝政,还望各位学子谨记。”
学子们抱手躬身一直没敢站直。
此时又恭敬答道:“学生受教。”
太乙嘴角含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教已毕,朝场下招了招手,唤道:“殷立和魏仕骁近前。”
殷立和魏仕骁听喊,一个在宋大中的搀扶下走到门坊底下,一个捂着右臂伤处灰头灰脸走上前来。两人并立站成一排,单膝跪地,不敢抬头。
太乙抚动胡须,目光闪过一丝严谨,说道:“你俩今晚的表现很好,也很差。来国子监参考,倾尽全力,是没有错的,当然切磋比试,拳脚无眼,有些误伤也在所难免。但,我观你俩用招狠辣,屡动杀心,为何?”
魏仕骁道:“不敢欺瞒教宗,学生与殷立确有些个人恩怨。”
殷立也道:“恩怨是有点,不过经此一战,学生已经释怀。”
太乙邃目微扫殷立,见他右手臂全是鲜血,眼皮红肿,难睁双目,不由得愁眉摇头;随后,他把眼一转,看向魏仕骁,见他右臂的刀伤见骨,又不禁暗叹口气。
最后,收目凝眸,微微思索,说道:“欲求大道,需怀仁心,仁者不忧,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换句话说,修行就好比海纳百川,心塞仇石,又怎能鉴心鉴智,领悟大道。我观你俩资质奇佳,往后需将这个道理牢记在心,对你们只有益处,没有坏处。这样吧,你俩身上的伤自行调息即可,就不要用药了,疼一疼未必不好,知道疼了才记得住我说的这些道理。”
魏仕骁低头拜了拜:“学生领教宗法旨。”
殷立这头说道:“教宗的话学生记住了。”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太乙轻轻挥袖,令殷立和魏仕骁且先退下,然后又面朝诸位学子说道:“这一届会考就到此结束了,大家比斗了一天,想必体虚力乏了,那就都散了吧,回去休息两天,登榜的学生后天午时可来此报道,入学进修。”
众学子也不多言,施礼已毕,结群结队走了。
等学子们散去,董太后也既告辞,乘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