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黑风……”秦轲和阿布两人异口同声地喊着,却根本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是茫然地握着黑风的缰绳,使劲地拽着。
但惊恐的黑风完全不理两人的呼喊声,四蹄着地,拼命地向后退着。
马棚的栏杆抵不住它强壮的身躯,他撞开了绑栏杆的草绳,顿时在马棚中间的场地上蹦跳起来。
秦轲和阿布有些控制不住这头来自北蛮野马的怪力,只能是咬牙支撑,阿布拉扯着缰绳,双腿踩在地面,马步一顿,整个人已经如生根的老树。
而秦轲则是翻身一跃,整个人上了马背。
黑风早就卸去了马鞍,身上更是沾了不少水,秦轲只能用力地夹住马腹,然后伸手抚摸马的脖子。有上一次马受惊的经验,他后来也学了不少安抚马匹的法子,在连番尝试一下,一直翻腾的黑风总算在马棚中平静下来。
看着黑风终于恢复了平常,阿布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伸手扶住刚刚从马背上下来的秦轲,苦笑道:“到底还是野马,性子实在不好琢磨,说受惊就受惊。下次绑栏杆的得换成铁链才行。”
秦轲呼呼喘着粗气,看着黑风吃力地道:“我倒是更担心我的腿……”
阿布一惊,这才想起秦轲如今其实还是个病号,赶忙地松开缰绳,去查看秦轲的腿。
“放心啦。”秦轲看着阿布这着急的样子,勉强笑了笑,道,“只是用了一些力,现在有些疼,不过太医也说我这骨头已经基本长好了,没事的。”
“还是得找太医再看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又得打断重接,更麻烦。我以前看军中的军士在被重新接骨的样子,疼得三个人都按不住。”阿布担忧地道。
秦轲知道阿布也是关心,点了点头,不过太医哪里是这么好请的?那些个白发苍苍的老不死,每次进个太学堂都趾高气昂,就连黄汉升的面子都不卖,要不是宫里下的令,他这样一个无尺寸功名在身的人,绝对没这种待遇。
在太医下一次来太学堂诊断之前,还是去找个江湖郎中看看得了,反正差别都不大。
秦轲微微低头,看见小黑抬着头看着他,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了?你也关心我?”
小黑收回目光,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让秦轲一阵气闷,随后,它冲着黑风瞄了一眼,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估计是在想这傻大个怎么这么不经吓,顺势一跃,就落到了黑风的身上。
黑风全身猛然一颤,但根本不敢有丝毫动弹,只能由着阿布把他牵回马棚,而小黑则是钻进了他马头上的黑色鬃毛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而秦轲和阿布两人刷马刷到差不多,也就放下刷子,正好这时候有人从马棚外挑水进来,秦轲还以为是太学堂的同学,笑着道:“倒外面的缸吧,里面的缸里还有水。”
然而他抬起头,却突然愣了。
确实是他的同学,只不过这个人却不是近来在太学堂里出现的任何一张面孔。
张明琦。
秦轲在邬县跟张明琦也是相处了一些日子,虽然说不至于完全改观,但张明琦为了灾民尽心尽力的样子,也着实让他微微有些吃惊。
这个原本的富家大少爷,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关爱百姓的人?
张明琦同样也看着他,他心里十分清楚,不是他关爱百姓,而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万千百姓中的一员了。
阿布正在清理马棚,听见声音走了出来,笑道:“啊,阿轲。你还不知道吧。张明琦今天就回太学堂上课了,不过他现在还兼着军职,时不时还得回军营报道,今天正好他在,所以我就让他帮忙一起洗马。”
秦轲点了点头,张明琦也没说话,挑着两桶水,一桶一桶地倒进马棚外的缸里。换做是以前,即使他身为修行者,有这把力气,但这种粗活是坚决不干的。
在这个臭烘烘的马棚里,拿着大刷子一匹一匹地洗刷过去,最后弄得一身又是汗又是水,这种活计,哪里是他这位大少爷该干的?反正只要有银子,多得是人愿意替他洗马。
想当年他在青楼一掷千金,现如今,他身上甚至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给父亲换一个更好的住所了。
家门中道衰弱,偌大的家产全都充了国库,这件事情彻底摧毁了父亲,现如今明明是五十岁的他,却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日日咳嗽,张明琦每每听到,都不由得一阵揪心。
事情做完了,他清闲起来,倒是感觉自己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天营中给他放了假,而太学堂的课程也都已经上完,他又该去做什么?
回家吗?
可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回家到那破屋中看到满眼的局促,还有父亲那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自然,他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就这么消磨着时间,以前他还有很多乐子可以找:去戏园子包场,去青楼喝酒,在城外的马场打马球,或是约几个世家公子一同去林子里打猎……但现在,那些事情就跟以前的生活一样离他远去。
“给。”正在他倒完水,坐在草垛上望着远处发呆的时候,阿布却来到了他的身旁,摊开的手上平放着几块淡黄色的糕点,泛着一股花香。
张明琦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确认之后,才确定这糕点上的那几个字,正是自己以前经常见到的。
“洪福记的糕点。”阿布微微笑着道:“麻烦你今天陪我刷马,又是挑水又是扫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