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端开启的那一刻就已白热化,谁也没有想到这群山匪会如蛮横不通情理,一时间,商队和行路人都在一阵惊慌之后开始四下逃窜——领队都这样白白被射死了,死守着那些货物,难不成以为这些山匪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不成?
而或许是为了证明他们心中的猜想,就在商队之中,一位因为全部身家都搭进货物里的中年商人围着货车踌躇不定,脸上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可凭空一声尖啸,一支箭矢猛地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胸口中箭处淌出的血很快沾满了货车,而他颤抖着,终于还是抱紧了那些本该给他妻儿带去财富的货物,临了闭上双眼的时候,他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
但谁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是在叹息什么。
山匪和镖师们终于碰撞在了一起,然而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在他人看来气势雄壮的镖师们,不仅没能在交锋之中冲散山匪七人的阵形,反而是被这七人以一种尖锐的阵形突破,而擦身而过的刹那,七人向外吐露出刀锋,顷刻间带走了两人的性命。
山匪头领看着这样的场景,似乎并不意外,微微眯起了眼睛,而后右手持刀压低身体,随着他猛然出刀挥向前方,一名手握朴刀骑马而至的镖局壮汉,竟完全避无可避地被削去了头颅,碗口大的伤疤上血涌如柱。
刚刚被他逼退的沈藏看见这样的场景,双目怒瞪,手握着那柄“传家刀”再度疾行向前,腰背弓起如一只猛虎,一声大喝之间,刀光斩落,斩得山匪领头抬起的阔刀上,火星四溅。
然而他一个人的勇猛,却根本无法阻止整个场面的颓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藏都不会相信自己手底下的镖局兄弟会打得如此之惨。
山匪七人队在杀入战团之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直接散开各自为战,他们一直紧紧地保持着一种古怪的阵形,动作整齐,纵马奔腾之时,就宛如一头巨大的猛兽在镖局兄弟的群体之中撕咬着。
这种场景,沈藏并不陌生,想当初,他作为荆吴军的一员,就曾经接受过这样的训练,阵形的统一,便于让整只军队的力量凝聚到一点,而在它的前方,所有妄图单独对抗的散兵游勇,都显得十分可笑。
只是……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一群山匪……”沈藏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然而周围不断响起的惨呼,却让他不得不认清自己正处于残酷的现实之中。
“沈镖头如今还有闲暇去顾及他人?”山匪头领笑道,他的身法并不怎么快,但足以应对沈藏那凌冽的刀势。
不得不说,沈藏确实是个不错的对手,单论武学而言,他的实力已经十分接近修行者。
“沈镖头,看来你该是个军中退下来的老卒吧?果然……能从当年的铁血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同凡响……”头领一边应对着,却不忘继续说上两句,像是借此在显示自己还留有余力,颇为闲暇。
阔刀擦着沈藏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几缕黑发,而沈藏双手持刀于前,咬牙把刀锋完全架开。他已经不再去看那些在战团中刀坠马的兄弟们,只因为他现在清晰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已经败了,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他亲手杀死面前这位山匪的领头人,只有杀死他,商队、镖局,才有一线生机。
“哈……”沈藏鹰眉上挑,那种在战场上的感觉重新回来了,而他握着刀,向前,有死无生!
或许是因为沈藏突然迸发出的杀意惊到了山匪头领,山匪头领在接下沈藏一刀之后,终于开始了后退,而沈藏知道这时候决不能让他有喘息的余地,他再度踏前一刀再出!
山匪头领再接下一刀,那股力量直透他的手臂,震荡之中,他的手像是被锤子击中一般坠落下来,再退一步。
沈藏气势已经到了最高峰,他怒目圆瞪,一进再进!
似乎……山匪头领避不开他的刀。
然而就在这一刻,山匪头领笑了,笑得险恶,就在沈藏手上的刀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松开手,手上的阔刀顺着他的指尖下坠,他双手一紧,已经是逆向握刀,随后他双腿一顿,腰腹同时发力,阔刀自右向左斜斜地上挑,竟然是一刀挑飞了沈藏的刀!
沈藏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山匪头领,那股巨大的震动伤到了他的手腕,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感觉到一股痛楚顺着自己的肩膀蔓延而上。
他扭过头,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被山匪头领接踵而来的一刀斩断,而还没等他惨呼出声,山匪头领已经顺势用双手把手上的阔刀深深地捅入沈藏的小腹。
沈藏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但他狠狠地瞪着山匪头领,头上青筋暴起:“你……”
“你确实很强。”山匪头领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只可惜……仍然是一个普通人。”
说完,他双手一拧,手上的阔刀在沈藏的小腹之中旋转,绞烂了他的内脏。
伴随着大量涌出的血和内脏碎片,沈藏的脸色灰败,他伸出手,抚上山匪头领的脖颈……他本该用力……用力掐死这个人。
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力气,整个人仰面倒了下去,双目瞪着天空,不知道是恨和不甘,还是悔和不安。
“传家刀”落了下来,直直地插进土里。
“爹!”
这时候,石头终于站了起来,他拔去了肩头的箭矢,然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