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奋力爬到屋外,呕出毒质,这才逃过一劫。
“回始兴庄不久,他娘也病死了,那年俱儿才六岁罢?太爷不知拿这孩子怎么办,索性送上龙庭山。
要不,寻常鳞族六大姓的子弟上山记名,哪有像他待这么长的?”龙方飓色——其实他更喜欢被唤作“龙大方”——听不见远处四人对话,挨着应风色挤蹭落座,嘻皮笑脸与师兄赔小心,不见卑微怯懦,是谁哄著谁简直一目了然;也不知是不是听了他悲惨际遇的缘故,那股子油滑教人讨厌不起来,也算奇事一件。
十七爷总不好抓他回来打一顿屁股,摸摸鼻子举杯欲饮,又有些不甘心似的,对贝云瑚哼笑:“你姪子挺有一手啊,小婶婶,将来能吃四方饭。
”贝云瑚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用红丝帕仔细包好,推过桌面:“乖,婶婶给你见面礼。
要平安长大啊。
”独孤寂一口酒喷出,吓得梁燕贞跳起来:“十七……脏死了!”“你他妈——”落拓侯爷差点没给呛死,猛拍胸膛。
正欲抄起丝帕扔回,一缕幽甜钻入鼻腔,馥郁温融,中人欲醉。
这帕子本是贴肉收在她怀襟里,想也知道这诱人的乳香从何而来;贝云瑚与他的眼神一触,微蹙蛾眉,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冷不防一探柔荑,便要将丝帕团子攫回。
独孤寂却抢先夺过,示威似的举在耳畔,笑得坏极:“谢谢婶婶。
等我长大了,头一个让小婶婶知道。
”只觉手心所握温温湿湿,有明显的液感,却比汗水稠浓,湿濡处也不像汗沁,范围更小,量也少得多,然而甜香更加浓郁,仿佛握了把温热生乳,乳香脂滑从指缝间溢出,爆炸似的甜润攫取了他全部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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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一旁小燕儿的杀人视线,独孤寂生生忍住了凑近鼻端的冲动,顺手收进怀里。
贝云瑚的动摇不过一瞬之间,眼见是拿不回帕子了,索性不纠结,转过纤直粉颈,望向走入广场的最后一拨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衫华服,金冠束发,外披织锦大氅,年岁是这群奇宫人马中最长的,看似四十许,仪表堂堂,然而双颊微凹,修剪妥适的燕髭鬓角隐现灰银,兼且神情严肃,说是五十多岁也不为过。
一见他来,三两分坐的少年们纷纷起身,“长老”的招呼随中年男子的步履一路迤逦,次序井然,应是这群轻浮少年最有规矩的一刻。
形容威严的中年人握了捆书简,身畔弟子揹著覆布竹架,从布巾底下露出的黑影推断,书架里堆满了类似的竹卷。
中年男子昂首阔步,目不斜视,毋须逞骄露横,自有一派贵冑风范,连跑堂杨三也不敢造次。
中年人本是径直走向应风色那一桌,却在独孤寂等人的桌畔驻足,盯了那僵尸一般的苍白男子片刻,微眯的眼眸一眦,迸出一抹精光。
“是你。
”虽乍现倏隐,已令梁燕贞心头一震,难以与之相对。
(这人是……是顶尖高手!)僵尸男子却没事人儿似的,一拨浓发露出瘦削的面庞,怡然道:“许久未见,咱们就别拘俗套啦。
我起身不便,这儿还有其他朋友,不招呼你坐。
”自饮一杯,倒转杯口以示无余。
中年男子点头。
“逍遥不履城山遍,渌水秋泓一寸心。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太羡慕的话,山上就要伤脑筋了。
”僵尸男子耸了耸肩。
“他们还不算太糊涂,终是教勇于任事的人披上了紫鳞绶。
”梁燕贞垂落视线,见中年男子腰间系了条靛黑带子,在逐渐微弱的日光下,回映着斑斓的紫红鳞纹,大吃一惊:“他……他竟是奇宫的紫绶长老!”娇躯绷紧,本能去握短枪包袱,却被爱郎按住。
独孤寂拇指轻扣女郎脉门,度入一股绵和真气,梁燕贞顿觉浑身暖洋洋提不起劲,惶急、紧张、悚栗……等,俱都荡然无存。
梁大小姐并非少见多怪,惊诧完全是合理的。
指剑奇宫的披绶长老分紫、白、金、青四等,其中以紫鳞绶身份最高,地位最隆,便在奇宫最盛时,各脉披紫鳞绶者不过一二,是有资格代表一脉竞逐宫主大位之人。
独孤寂闯山所能遭遇的最强阻力,就在这些紫鳞绶当中。
无论男子身属何脉,一旦知晓阿雪的身份、十七郎的企图,这始兴庄的樗树广场立成修罗战场。
整座龙庭山,绝没有能容忍毛族入主的派系,遑论个人。
中年男子目无余子,专心同僵尸男子交谈,很难说是忌惮、尊敬,抑或交情深厚,也可能兼而有之。
“见过风色和飓色了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僵尸男子再斟一杯饮尽,倒转杯盏。
“有你照拂,没啥好不放心的,别跟人说见过我就好。
不喝了不喝了!苦酒难醉,劣酒则非……孙少爷,你们庄里就卖这种破烂玩意儿?”仰天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砰的一声,五官朝下,整颗脑袋直挺挺地摔在桌板上,未几传出如雷鼾响。
看来这一砸没能把他鼻梁骨砸平,依旧有出有入,吞吐自如。
同桌四人眼明手快,各自端盘揣碗,总算没被他的头锤砸翻酒食。
中年人眸光如电,不动声色旋扫一圈,拱手:“龙庭山下,来者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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