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姑强自镇定:“哪里来的人胡说八道?什么夏捕头?我们不认识。阿布,你不要被人骗了,你总是告诉人家你失了记忆,所以就有人来骗你了。”她说完话才发现阿布的大胡子什么时候剃掉了,心下一紧。
北海“嗤”了一声:“只怕是早就有人居心不良,趁着夏捕头受伤失忆欺骗他吧?”
夏霖轩从怀里掏出那几张纸放在桌子上:“你认字不多,让你两位表兄帮你看吧,如果觉得还不够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趟石云村。”
北海笑道:“夏捕头,不需要,一会儿南征就会带那些个什么朵姑、毛娃、毛婶来,那些人都是他们家的老邻居,正好认认门。哦,还有一位叫什么瓜嫂的,好像是阿布的姑姑呢,刚刚回到石云镇的。”夏霖轩知道,朵姑正是那日得了桑姑绢花的那个女子。
桑姑手上拿着的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
桑姑的大表兄很快看了一遍那几张纸,脸上越来越难看,看完以后朝桑姑父女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无可奈何。
桑姑也接过来瞄了几眼,虽然识字不多,但是能看懂的几句话已经让她心慌了。
桑姑的父亲皱了皱眉,他一直担心有这么一天,他们尽了最大的能力去避免,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当年,他们本来想花钱给夏霖轩登记一个新户籍的,可是桑姑说夏霖轩原本是个很有名气的捕头,只怕官府会寻找,一个成年人突然建一个新户籍太惹眼,会引人怀疑。
而阿布的死讯虽然传回来,却没有被证实,因此户籍还没有取消,他们最终让夏霖轩顶了阿布的名。并趁着他卧床养伤的日子给他蓄了跟阿布一样的大胡子,只是夏霖轩个子高大这一点没法遮掩。
他们一家人搬出了石云村,向大舅子家借银子在这新建的白水镇上买了三间屋。
如桑姑所说,这个新“阿布”是个能干的,脑子灵活、身手好,镇子上去走货的人都想跟他搭伴。除了性子冷淡、对他们总是亲热不起来以外,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女婿。现在他们家的生活在亲友里谁不羡慕?
唯一让老头不安的就是,桑姑一直没有再怀孕。如果女儿能给新女婿生下一两个孩子他们就能更放心些,万一到时候他恢复记忆,毕竟已经有了孩子,也不能一走了之。
后来老头实在忍不住,让老妻问了桑姑,才知道“阿布”那次重伤可能伤到了要害,不能人事,始终没有跟桑姑圆房。老两口也没有办法,只能祈求“阿布”不要恢复记忆。而所能想到的就是不要让他接触到以前的人、事、地方。
桑姑从来没有让夏霖轩走京城那条线,只说去得太远家离家太久了。唯一一次去到大名府城,桑姑还将两位表兄说了一通。
四年过去了,一切安然无事,“阿布”也没有想起任何东西,桑姑一家的心才略略放松下来。即使前一趟走货“阿布”没有去,说想留在黑林子狩猎,他们也没有多想,长期在外走货确实会乏,其他人都会间或停下来休养一阵。“阿布”开始走货的三年多时间里却从来没有休息过。
却没想到。突然就有旧识寻来,还把一切查得那么清楚。想到这个“阿布”曾经是官府的人,据说还是什么名捕头,再看到北海的气势和说话的语气,他们知道,糊弄不过去了,搞不好还会被抓去见官。老百姓最怕的事就是见官。
桑姑的父亲心虚道:“无论怎样,你的命是我们家桑姑和她的两位表哥救的,我们又不知道你是谁,这才好意收留你。”
北海“嗤”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好意收留?花婆子都知道他原来是名捕头,你们不知道?你们真是好意,在玉林镇就应该把他送到官府去,县衙和他的家人自然会感谢你们,那才是真正的好意。你们却大费周章地偷偷运回来。把孤儿寡妇硬塞给他,让他养你们全家。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也好意思说‘好意收留’?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也就是夏捕头说毕竟你们救过他一命,又是老的老、小的小,否则我即使不把你们送官,也定让你们再没脸见人。”
花婆子?桑姑的舅母?在场众人的脸都白了。
“行了,”夏霖轩冷着脸开口,“你们确实救过我一命,这几年我为你们做的就算相抵了,从今以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今天过来一趟就是来同你们说清楚的。”虽然想不起自己真正的妻子、孩子,但想到他的妻子因为他“死”了而一病不起,也死了,没有人可以轻易地原谅。尤其是,按照花婆子的说法,桑姑根本就知道他原本的身份,并不是没有办法帮他找到家人。
桑姑怔怔地看着夏霖轩冰冷的脸,她是真的喜欢夏霖轩,即使他受伤不能人事了,她还是喜欢他,他永远是她心目中的英雄,是老天赐给她的好丈夫。
当年,桑姑第一次女扮男装出去走货,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一行人在玉林附近遇到山贼,正好夏霖轩带着捕快们已经盯了这批山贼很久,就埋伏在近处,及时救下他们。桑姑当时就爱上了这位英武、侠义的捕头。她偶然听到别的商队的人谈论,那人是“天下第一捕头”。
半年后,再一次经过玉林,在九岭山,桑姑和她两个表兄发现夏霖轩和另一人躺在地上,俩人都受了伤昏迷不醒。桑姑的大表哥跟他父亲学过医术,因为在外走货更多地学习了治伤,立即给夏霖轩救治,并准备将他送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