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叙安回过神,走到顾清沅的面前,长长密密的睫毛扑闪着,鼻尖的气息平稳绵长,料想已经睡过去了,这药水有安眠的作用,顺便走到窗前,俯瞰着窗外,然后关起窗,现在病房的温度正好。
这时候,看护和护士过来换药水,换完药水,护士回去别的病房,看护留在一旁照顾。
傅叙安走出病房,刚想抽出一支烟,但一想到这是医院,就放下了。迎面而来的是靳平源夫妇,顾清沅的舅舅。
靳平源没有想到在青城还能遇到傅叙安,有一刹那的惊讶,然后和靳太太走进病房,看到熟睡的顾清沅,放下手中的盒子和水果,点头以示意了一下走出病房。
今天傅叙安一身米灰色休闲装,与平时正装的样子不符,伸出手:“舅舅,你好。”
靳平源没有理会傅叙安伸出的手,他既然称呼一声舅舅,就因着顾清沅的关系。
靳平源走到走廊一角的长椅上,坐下示意站着的傅叙安,“我刚才听宁程说了朝朝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
傅叙安的视线放得很远,黝黑的眼睛闪烁着:“朝朝走了三年,我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留在邺北,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靳平源索性也不想隐瞒,他知道凭傅叙安的本事,一旦他发现蛛丝马迹,很快事情就会被调查出来。
这事能怪谁呢?
靳平源咳了一下:“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她全身都是血,被推进手术室。”回想当时的场景,靳平源就一阵难受。
摸了摸下巴,靳平源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后来我们接她回了青城,朝朝一直不肯说,她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右手和右腿一直在复建,但这场车祸后,朝朝的手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她也没有哭。”
靳平源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直接起身去了病房。
留下傅叙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很久。
昨天他拿到当年医院的病历记录就感觉脑中的弦绷得很紧很紧。
那张病历上写着颅内出血,右上肢骨折,右下肢骨裂,孕11周,中止妊娠。
当场,傅叙安被这张诊断书刺痛了眼,全身的血液都在颤抖,难以想象那时候的朝朝到底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那时候,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灯光下,修长的背影显得格外落魄,他拿起手机:“喂,查尔斯,帮我调查……”
深夜,医院。
夜色弥漫,后面有一束光,一直追着跑,顾清沅感觉突然身边没有人,只有她自己,她感觉脚步声逐渐越来越近,那束光惨白着,在黑夜中尤其刺眼,顾清沅一直疯狂地跑着跑着,突然一只手在背后抓住了她……
“啊……”黑夜中痛彻心扉。
浅眠的傅叙安瞬间睁开眼,连忙打开灯,看到顾清沅已经坐起来了,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里面,双手剧烈抖动着,小声啜泣。
顾清沅从噩梦中惊醒。
傅叙安立即抱住她,柔声安慰:“朝朝,没事,你做噩梦了。”
顾清沅被梦魇吓着了,失声喊道:“不要,不弄抢我的宝宝,不要……”
傅叙安一阵心疼,抬起顾清沅的头,满脸泪痕,眼神迷茫空洞,头发披散开来,顾清沅仿佛听不到声音一般,一直嘟嚷着:“宝宝,宝宝。”
这时候值班医生过来,傅叙安放平顾清沅的身体,顾清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全身蜷起来,仿佛一个特别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傅叙安不放心顾清沅的情况,留在床边陪着,握着她的手。
值班医生看了顾清沅的情况,直接打了只安定,顾清沅慢慢平静下来,渐渐昏睡过去。
傅叙安拧干毛巾帮她擦洗脸上的泪痕。
顾清沅刚才一直喊着宝宝,一直哭着喊着要宝宝,傅叙安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中一阵酸涩,他欠朝朝太多,欠那个孩子永远也换不了,有生之年,这个顺风顺水的男子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无奈。
翌日,顾清沅是在医生查房时候醒过来的。
整个人情绪一直很低落。
傅叙安给她喂了点粥,吃了没两口,就吐了出来,吐得没了力气,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靳平源过来的时候,顾清沅还在睡,傅叙安找了国外有名的脑外科医生戴森教授来给顾清沅治疗。
靳平源没有多呆,看着顾清沅还在昏睡,就不好打扰,跟傅叙安关照了下就走了。
这次顾清沅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精神好了些,被医生批准出院。
本来靳平源想接回靳家修养,但顾清沅考虑到外公外婆年岁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次她生病也没让他们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回了公寓。
顾清沅心情还是不错,这次生病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终于可以回家,不用再闻消毒药水味儿,收拾了下东西,不想麻烦舅舅舅妈,就直接去办理出院手续,拎着行李回家。
医院门口,傅叙安刚下车,就瞧见顾清沅一身浅绿色的套装,绿得很有朝气,拿着行李往医院门口走来。
傅叙安拿掉眼前的墨镜,快步上前,拿过她右手的行李,顾清沅感觉手上轻晃晃的,这才注意到傅叙安已经走到她身边,还顺势拿走了行李。
顾清沅看着突然出现的傅叙安:“你怎么又回来了。”口气微微带着一股嫌弃。
傅叙安前几天看顾清沅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启程回了趟邺北处理紧急事情,把顾清沅托给靳平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