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早在上一世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也不退缩,略一低头跨过门槛。纪芸曦已经给她留了位子,见她进来,向她招手,她过去挨着纪芸曦坐下。
等纳兰锦绣坐下了,纪泓烨才道:“去看了烟火,让大家久等了。”
纪泓烨如今的身份和气势,已经由不得别人质疑。大家即便心里头不高兴,面子上也不敢表现出来,都陪着笑套近乎。
重生后的纳兰锦绣愈发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加入众姐妹的打趣之中,只埋头吃东西。除夕本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家宴却是这样一副光景。果然后宅的女人多了,是非也就跟着多了。
“锦丫头啊,你头上这玉簪子哪来的,刚在老太太那屋包饺子的时候,可没见到呢。”
说话的是柳氏,纪尧兄长纪梵的继妇,只比纳兰锦绣大了七岁,按辈分,她却要叫一声大舅母。这个纪柳氏按理说也是个有福气的,过门第二年就给一直没有儿子的纪梵生了个男孩儿,正是春风得意。
纪柳氏模样生得俊俏,性子却不那么讨喜,年纪轻轻就有些尖酸刻薄,看不得旁人比自己好。想来是纳兰锦绣跟着纪泓烨过来,让她觉得被抢了风头,才故意找茬。
“刚刚就戴着了,想来大舅母是没注意。”纳兰锦绣陪着笑脸,又见纪柳氏今天是特意装扮过的,尤其是身上那件水红色织金丝海棠花褙子,富贵耀眼,十分明艳逼人。她指了指纪柳氏的衣衫,一派天真地问:“您这衣裳可真好看,哪里做的?”
纪柳氏这件衣裳是她花重金托人从苏州带过来的,那上面的金丝,都是纯金所制,贵的不得了。她穿了一晚上,就等着让别人注意,却始终没人问她。
这会儿见纳兰锦绣问了,用手帕掩着唇角笑道:“这是你大舅舅送我的新春礼,太过贵重精致,我本是不想穿的。可他偏说,新年讨个彩头,非要我穿上。”
你喜欢做戏,那我就陪你做下去好了。纳兰锦绣这般想,嘴上的话也就越发甜了:“敢情大舅舅最是心疼舅母的,这衣裳华贵,最符合舅母的气质了。”
纪柳氏心情大好,一个劲儿地夸她嘴甜会说话。
纪泓烨虽然在男桌那边,还隔着道屏风,可他耳聪目明,还是把她的话都听了去。不由觉得好笑,他以前竟没发现这丫头这么会哄人。一直担心她心思至净至纯,应付不了后宅,却没想到她如此灵透,这样他便放心了。
——
年后的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六,纳兰锦绣要和一众女眷们一起去“走百病”。吉祥想到夜晚寒冷,特意给她选了最厚的斗篷,还给她带了个手炉。
路上虽然黑,也没点灯,可出来的人却不少,纳兰锦绣跟着大家也不觉得害怕。谁知旁边忽然就多了一队人出来,看装扮,像是官眷。
“锦笙妹妹,我们又见面了。”这声音有些熟悉,纳兰锦绣却不大能想起是在哪听到过了。
她愣神间就有好事的人插嘴:“程姐姐,人家都装作不认识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姓程,纳兰锦绣想到刚刚的声音,可不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程若素么?她刚想说话,就又听见另一人说:“是呀!我都听灵儿说了,人家是要嫁给纪大人的。她这可是抢了姐姐你的好姻缘,情敌见面,哪还有什么好颜色给你。也就姐姐宽容大度,还想着和人家说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程姐姐也能和纪大人同一屋檐下,想必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谁知道她有没有用什么下作手段。”
纳兰锦绣如今已经很少生气,可这些话在她看来还是过分了。灵儿?她想到了纪灵曦,素来知道她小小年纪喜欢搬弄是非,对她素来都是敬而远之。
她和三哥的事,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现在也就只有府里的人知道,多半还是猜测的,如何能往外传呢?她的名声当紧,三哥更是贵为朝廷二品大员,这样的私事传扬在外总归不好。
还有后来这个女孩子就更过分了,什么叫抢了程若素的姻缘?她同三哥之间,哪有她程若素的位置?
既然已经决定同三哥在一起,纳兰锦绣就不再避让了,她语气淡淡地道:“我不知刚刚说话的是谁,只是小小年纪就搬弄是非,传出去对两位姑娘的名声怕是不好的。”
“锦笙妹妹不要生气,那两个都是我同我一起玩儿的妹妹,是宇文大人家的。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要见怪才好。”程若素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纳兰锦绣身边。
“即便年纪小,也应该通晓谨言慎行的道理。刚刚的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传扬出些争风吃醋的话,是要被人轻贱的。”
“你说谁轻贱?”那女孩子就要扑上来,好在被程若素拉住了,谁知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静妹妹莫要生气,是姐姐不好,都怪姐姐,现在让人轻贱了妹妹。”
好一个顾左右而言他,轻轻松松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宇文静身上。仿佛她刚才那些话,都是冲着宇文静去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纳兰锦绣讥讽的勾了唇角,她当初竟然觉得程若素出身好相貌好,待人又温婉大方,勉强能配上三哥。如今才发现她竟是这样故意扮可怜,挑拨是非之人。三哥那样好,她根本就配不起。
“程姐姐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她,替你讨回公道。”宇文静年纪轻,脑子里就是一根弦,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