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升小时候就玩过在背上写字猜字的游戏,此时师父以气化笔,在他背后写了一个大字,王升心底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应该是一个‘静’字。
修道讲究静心、静神,自己在世俗中耽误了太久,已经影响了自己清静的心念。
师父这是在告诉自己,要静下心来,安心修道,才能……
“为师给你写的这个‘稳’字,你可知什么含义。”
王升当下剑躯一震,连忙低声道:“弟子不知。”
“你近来,有些毛躁了,”青言子走到王升面前,盘腿坐在草地上,目光注视着王升。
那目光如电,让王升心底略有些紧张,仿佛自己上学时有次砸了校长办公室玻璃被班主任喊去赔钱时一样……
而且,他对师父所说毛躁之意有些不太明白。
一旁飞楝子和严正南对视一眼,两人各自退开,去旁边欣赏海景了。
每个师门都有各自的忌讳,青言子训徒弟,他们也不便观看……虽然飞楝子还挺乐意见王升吃瘪。
牧绾萱默默的走到王升身旁,也跪坐了下去,这是要跟师弟有福同享,有骂同受。
青言子也没管自己的大徒弟,继续看着王升,缓声道:“你可知,为何为师要给你写这个稳字?”
王升摇摇头,目光依然是平日里那般澄澈,出声道:“请师父训下。”
青言子道:“天地元气恢复之后,天地可再修行,你落身剑道,一路前行,前些时日又得了圆朴师伯指点,剑道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自剑道境界大进之后,你做了何事?”
王升一怔,随后小声道:“徒儿终南山寻师父,又下山来助师娘,与静云师叔遇到邪修害人,出手战之。”
青言子接道:“五神教木阴神修为高深,其法术歹毒无比,你借你静云师叔之威,凭手中三尺青锋,力战搏命将其灭杀,可是如此?”
“是这样。”
“那你可否想过,若木阴神心更狠一些,直接不顾你静云师叔要与你同归于尽,你可还有机会坐在这听我唠叨这些?”
王升低头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
青言子又道:“这些,我从阿绫那里都了解了。
以命相搏,杀了那邪修,腿伤未愈,又去强行救人。
你当真觉得,这世上缺了你一人,便会邪道猖獗,民不聊生?”
王升忙道:“弟子从未如此想过!”
“这便是你尚未注意到自身的不足,”青言子注视着王升,一字一句打入了王升心中,“小升,你弄混了何为傲骨,何为骄躁。”
王升不由怔住了。
青言子叹道:“这些为师闭关之前就想与你相谈,只是当时觉得你下山历练一番,自己就会注意到自身的不足。
小升,你数次犯险,可曾想过,自己为何拔剑?”
“师父,我……”
青言子面露正色,定声道:
“若知自己为何拔剑,面对强敌,明知不敌依然奋勇而上,守护弱小、护佑亲友、保家卫国,这是铮铮傲骨!
若不知自己为何拔剑,只觉得自己能做、可做,便草率去做,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有用之躯置身险境,这就是轻浮骄躁!
不说其他,就说昨夜你与你师姐、与飞楝子去面对五神教邪修,心底想的是什么?
你并非只是为了除魔卫道、搭救百姓,你还存了许多去表现自己的念头,还为了以弱击强得胜之后得到的快感,为了旁人对你的称赞!
圆朴师伯指点你剑道,我是你师父,却要教你如何用你的剑道!
若你连自己为何拔剑都不明了,以后,就不要用剑罢!”
王升身体颤了下,随后垂不语,心底却不断回响着师父的教训。
一时间,自己额头竟沁出冷汗,道心不断被这些话语所冲击。
仿佛一面原本蒙尘的镜子,此时在抖下那些许灰尘。
青言子也怕自己刚才的话太重了,担心会挫掉王升的锐意,声音舒缓了些,继续道:“你尚且年轻,骄躁本就是年轻人的通病,为师自不能要求你像你师姐这般心有道境归自然。
小升,修道先修心,成仙先做人,师父对你期望颇重,今后这一本纯阳仙诀,你也有守护它的一份责任。
所以今日为师给你写下了这个稳字,希望你好生参悟。
既然你答应了蜀山剑宗之约,便去那剑七十二试试,这是你的机缘;但为师既希望你量力而行,也希望你能全力以赴,你可明白了?”
“嗯,弟子明白了。”
青言子道:“在蜀山试过之后,无论成败与否,你便回山上闭关三年,潜心修行,没为师之言,不可随意下山。
这期间,小萱留在我身旁修行,我会定期让小萱去看你,给你送去丹药和蕴灵石。
莫要辜负为师对你的期盼。”
言罢,青言子站起身来,飘然去了海边,又对飞楝子作揖相请,拜托剑宗多关照自己的徒弟。
师父所言,王升句句听在心里,回想自己下山以来所做之事,心底渐渐也觉得自己确实轻浮骄躁了些。
说到底,是少了最初上山时的那几分对天地、对修道的敬畏之心。
一旁,牧绾萱看王升一直低头也不说话,有些担心的拉了拉他袖口,贴心的帮他把练功服披上,手指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师父担心咱们。’
王升勉强笑了笑,抬手写了一句,‘嗯,我知道的,也是我做的有些不对。’
‘师弟你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