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早年老包子铺一般只卖早、午饭。每天五六点天还没亮,包子铺的热气就升腾起来。一盘包子,再来碗馄饨,这是早点标配。
馄饨的黑话叫做小馅儿,顾名思义是剩下的包子馅儿做的,一包一折,再打个蛋。
您要是中午吃,先来盘熬高汤剩下的骨头棒子剃下来的拆骨肉,上桌前拿馄饨高汤过一遍,羊杂汤似的,蘸了三合油吃。
再来两盘刚出锅的包子,老礼儿送一碗小米粥。热腾腾的包子馅儿油滴落在粥上,筷子和楞和楞,吸溜一口。
包子、馄饨、拆骨肉、小米粥,号称包子铺的四大金刚。生生不息,组合千变万化,且不管你怎么吃,价格也不过十几。那滋味,只想大赞社会主义的美好。
重要的一点,不管什么时候,包子铺永远要看到有人在包包子。如果没有,那锅里剩下的有可能是回炉包子,天津人是不吃的——嘛玩意儿?
我自家包的包子,吃剩了可以回锅熥一下,但你店家给我吃你剩下的包子,那不行!
来到陈傻子,最早和狗不理齐名。虽然现在消费升级,门口还有卖哈根达斯的,但没变节的包子依旧10元6个。
麻蛤包子和腐乳豆芽菜包子最有特色,配上浓稠的南瓜小米粥,招牌菜小椒香虾仁爆鸡球令人眼前一亮。
吃饱喝足,闲着没事,下午必须去茶馆,听听相声,这里才是曲艺的窝子。
南市向来是个鱼龙混杂之地,穿行在一条条胡同间,路过破败不堪的人民剧场。面对着紧锁的大门,很难想到那里原是知名的下天仙茶园。
旧时的国剧、梆子名伶几乎都曾在那里登台献艺。后来就改作人民剧场,再后来干脆拆了。
来到老中华,剧场不大,应该有二三百个座位,买头两排的座,坐着宽敞。座位之间有茶几,上面摆着带盖儿的马克杯,里面有一点很普通的花茶。茶几下面是暖水壶。前两排的票价是二十元,后面十块,茶水奉送。
早年风尘女子们在台上唱一些时调小曲,向台下的主顾们展示自己的色艺。那些缠足的因为无法长期站立,只得扶着舞台边上的栏杆演唱,很是凄苦。
台下主顾们如果有特别中意的,则会指定某一个姑娘唱特定的一段,叫做戳活,也就是点唱的意思。
今天的演出由一个叫做众友的民间团体出演,六七段相声外加一段快板。包袱有点老,掌声稀稀拉拉,效果一般。
胡海是绝对发烧友,边听边普及知识,说相声发端在街头,后来逐渐在茶馆,慢慢地也有了诸如连兴、鸟市、启明以及晨光等专营相声演出的场所。
由于历史原因沉寂多年后,直到二十世纪末,相声又回到小剧场。众友相声团就是成立于那个年代的私营相声团体,发起人是于宝林、冯宝华等一众老艺人。现在这个团体还在,只是创始成员只剩了北方曲校的教师佟守本,其余的都已身归那世去了。
在小剧场听相声,有意思的并不只是相声。送花篮这一现象就很有意思。起初以为这些花篮是热心观众为向演员致意而从花店买的鲜花,但后来发现好像并非如此,因为每次服务员摆在台前的总是那几只丑陋的塑料花篮。
并且还要特别指出热心观众送的花篮的个数,说白了就是观众打赏单个演员的较为婉转的形式。打赏的金额交给前台服务员,服务员将等额的花篮摆放在舞台上,并待散场后将赏金交给演员。
早年一个花篮是十元钱,现在已经涨到五十一百,还是从歌舞厅借鉴的。演员在得到花篮鼓励后,会以返场的方式致谢。即便是没有花篮,只要观众热烈鼓掌,演员们就会返场。
虽然不太好笑,但听的就是这股子味道,现在德云社已经号称亚洲最大男子团体,老郭已经c位出道。
出来往鼓楼走,两侧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店铺。捏泥人,吹糖人,古玩,传统剪纸。偶遇一家博物馆,居然主打民国情怀?
青砖红墙,装修古朴,走进这里仿佛从现实生活中瞬间穿越到民国复古风情。仿佛一身旗袍的美女,踩着优雅的高跟鞋,在昏黄的灯光下,诉说缠绵的柔肠。
比较有创意的将张爱玲里的篇章打印出来,穿成串从天花板一直挂到地面上,往里走会看到一个满是帽子的地方,挂着的都是民国时期美女们最流行戴的花边帽,摆放起来也是错落有致。
整面墙都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明星,什么阮玲玉、蝴蝶、林徽因,按照现在的审美来说,有点丑!
直到今天,津人仍然对各种文艺表演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周末去名流茶馆听京剧或相声、去水滴大馆听演唱会、大剧院欣赏音乐剧或交响乐,已成为一种由内而外生发的习惯。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殿堂高雅与市井通俗,这种乐观旷达的心态和与生俱来的幽默感被精准地概括为两个字“归哏”,可能源自近代以来租界西式幽默和华界市井文化长期的相互作用。
这座城市里的人过着一种乐乐和和的生活,用笑声包容困窘,用欢乐纾解忧愁。
也许物质生活质量一般,也许心理节奏与更快的现代都市节奏不大合拍,但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天津人都能在美食和文艺中找到身体的慰藉与灵魂的寄托,不服韶光,热爱生活。
曲艺圈有个说法:京城人要想证明自己,能耐有多大,到底火不火都必须过津人这道关。要在这演不活,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