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才出了院子,便已经见了从小径上正走到了榕树底下的楚庭川,他一抬头也瞧见了她,对着她扬了扬手,就加快了步子。
家里的人都知道楚庭川跟自家姑娘的关系,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他们都习以为常,也都很是机敏,此时连绿衣都已经借口下去倒茶跑了。
锦常挠了挠头,他回了京城之后就回了楚庭川身边,已经几天没瞧见朱元了。
现在大家都跑了,那他呢,他到底是留下还是也跟着跑啊?
楚庭川没理会他,见朱元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便问她:“母妃没有为难你?”
怎么还笑的出来?
朱元有些诧异。
楚庭川原来是为了恭妃的事情来的。
她有些迟疑。
恭妃心胸狭窄,并不宽阔,而且也不聪明,什么事经过她的手都只能坏事,就如同今次此举,皇帝如果真的下旨赐婚,那她以后就是恭妃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可是恭妃却当面给她难堪,以后岂不是一开始便难相处?
可是恭妃却半点想不到。
更想不到若是被朱元当场顶撞,那她的脸面就更是丢光,也叫楚庭川面上无光这一点来。
真是愁人。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如实告诉楚庭川。
毕竟这些为难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这一次,她不过就是略多说了几句话,就让太后出手镇住了恭妃。
对付恭妃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为难的是恭妃是楚庭川的亲生母亲。
她并不想让楚庭川为难。
仿佛是看出了朱元的心思,楚庭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冷硬,他伸手揉了揉朱元的头发,吸了一口气说:“你放心,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叫你受委屈。”
朱元听着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见楚庭川神情凝重,便忍不住道:“也没有那么严重,其实恭妃娘娘不过就是心直口快罢了,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好,觉得你配得上更好的,说句实话,这世上的母亲大抵都是如此心思,并不是唯有恭妃娘娘如此。”
可是楚庭川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极大的事情,朱元心里还是有些隐秘的欢喜。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处处重视,若有,也是因为不大可能得到罢了。
她轻声和楚庭川道:“而且太后已经训斥过她了。”
身边的所有的宫人都换了,恭妃本身又不受宠,往后行动自然受限制。
朱元觉得这样的代价也已经够了。
楚庭川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和朱元走到亭子里坐下,过了片刻,他才轻声说:“从小时候起,我就很怕她。”
朱元还从来没听楚庭川提起过小时候的事。
她不由抬起头看着楚庭川。
楚庭川神情冷峻淡漠,跟从前的温煦判若两人,他的语气也变得低沉:“我母妃在生我的前七年里,都是没有名分的。旁人得幸,哪怕没有孩子,也要铺宫有个身份,可是她没有。她分明生了我,可是我竟然却不能替她得到她应得的东西,因此她格外的矛盾,既爱我,又恨我。”
朱元沉默。
她从前就觉得楚庭川和恭妃的关系不大对劲。
这两人似乎亲近,可是却又极为疏离。
楚庭川对她恭敬尊重是有的,但是要说多么亲近,竟然还不及卫皇后,原来其中真的有缘故。
“她高兴的时候,抱着我说我是她的一切,不高兴的时候,便掐我打我骂我,觉得我是个灾星,若不是生了我,她或者还可在二十五岁被放出宫,说不定还能有另一番人生,可偏偏生了我,她一辈子都被困住了。”楚庭川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自嘲:“我自小身体不好,并不是真的一出生就体弱,是她觉得我总算是父皇的儿子,总归是个皇子,我病了,他们总得看见我,所以她时常不让乳娘给我穿衣服盖被子,时不时就要我病上一场。若是太后或是皇后娘娘关照几分,她便会对我好上很久,可若是没有,她就歇斯底里骂我没用”
朱元实在无法想象。
她也是做母亲的,一个做母亲的,怎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哪怕她上一世再难,她也没有想过要折磨自己的骨血来报复襄王。
恭妃竟然如此!
她怎么配做一个母亲?!
楚庭川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一面,朱元从前总觉得他十分完美,简直没有缺点。那些纨绔子弟身上的纨绔气他没有,那些暴躁阴郁也离他甚远
可原来他的童年过的比想象当中的还要难。
当时盛贵妃本来就已经视他如眼中钉,可他连亲娘都是那个样子!
她心中又酸又痛,忍不住伸手握住楚庭川的手,缓缓的说:“都过去了,殿下,都过去了。”
楚庭川笑了一声,眼里却并无任何笑意:“并不是,她从来眼里不知为何只能看见利益,我曾经在与母后深谈过后去找过母妃,也跟她说过一样的话,可母后都听进去了,她却没有。她分明知道你在我心中到底是如何要紧,但是却还是能够撇开我的话来找你的麻烦”
也幸亏是朱元。
也幸亏朱元心性坚定,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已经水到渠成,如果不是呢?
楚庭川攥紧朱元的手,有些疲倦也有几分厌倦的说:“老娘娘说的是,她品行如此,实在往后也不能堪当国母重担,往后老娘娘会寻个名义,在宫中开辟一间佛堂,她往后就尽心礼佛罢。”
总比出来给人添堵的要好。
朱元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