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奕不见了,九月二十四的时候。
从万兽森林里加急押回来的那个确定不是假的,他是从夭玥的一等天牢里逃出去的。
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行动,被特意安排与他同牢房的南宫言朔上回不是也跑出去过?可凤惜缘竟真的应他那位落难表哥之“邀”,亲自踏入了天牢重地。
路上当然有文臣拦路,以苦哈哈的太史令晏台初为首。
不幸,当时他们家那陛下,看着虽是风华无双谪仙样儿,却实实在在是刚从他家夫人那里受了憋屈,此行正是要去撒火的,断没有好态度,这一下被拦了,眼都没眨的上去,半真半假的一脚就把最前头的太史令撂开了。可怜大人们一把脆骨头,看为首的摔出去的姿势那么惨,如何还敢拦。
打上任起至今从不曾亲见天颜的刑部尚书诚惶诚恐,晏大人缀在后头远远瞧着,这一路,那位腰都要弯到地上去了,圣上却是真没看他一眼的。
“听说,大表兄想见朕?”凤惜缘要他母亲的名分,就得认南宫家的亲戚,当年凤语嫣对南宫熙的态度如何,嘴上说话的时候倒是次要的,何况南宫熙现下已经闭眼了。
被人坑了个体无完肤的人也是一朵奇葩,出天牢一遭儿什么事情都没干成,里外输个彻底的回来,还在那一间牢房里:出去的法子还在,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穿了“衣裳”的那同伙,更是顺手一脚给他踹了。
然而这会儿他稳得很,暴力清理出了一片干净地方,除了进来之前受的燕格那一拳,其他地方干净整洁,半点看不出落魄。
“陛下天潢贵胄,臣不敢高攀。”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就这点最烦人,凡事都要个礼数章程,对着不耐烦了随时可能不按常理出牌要他命的人,也一样。
凤惜缘盯了人一会儿,撇开墙站直了身子,转头就走。
“既然朕的大表兄不在这里,朕也不必于此浪费心力。”
也许这才叫不按常理出牌,他人来都来了,肯定是有非来见人不可的道理,且路上也有些不容易,居然一句话听不惯转身就要走。
南宫言朔笃定了的事情突然就这么塌了。
“放过阿诺!”这一声吼,唯一惊了且差点儿被惊个跟头的,就是尚书大人。
“无论你想知道的是什么,告诉皇爷爷你母亲是哪个生的的那个人是谁,我父王知道,你母亲另一半的尸首,皇祖母知道下落,以及其他的,只要你放过阿诺!”
这可真是兄妹情深啊,哪怕该人背君叛国,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深到能巧妙而有幸的戳到无同辈之亲的人心里头去,若夜聆依这会儿在这里,肯定先不管不顾的让其即刻闭嘴。
凤惜缘却停都不停,话倒是说了一句:“那倒不必,多谢你告知。”
告知真正掌握这些事的人究竟是谁,这么快就帮他把唯一需要确定了的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他便可安心筹划如何能以让夫人少操心又能舒心的方式把夫人娶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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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不落的先跟出来的那个是刑部尚书大人,被赏了一句“谢大人,再丢人,朕可要行方便,放你进到里头查漏洞去了”,边在心里头念叨着圣上居然知道他是哪个,边灰溜溜的谢罪滚了。
晏大人好一会儿才后出来的时候,着实没防,在天牢大门前伸完一个懒腰,才看见台阶下头,身边一个人都没跟着的他家圣上。
没来得及想好是该在心里叹气还是该暗骂的时候,他人已经“滚”到目的地了。
“陛下赎罪!微臣糊涂!”
“晏卿,不妨与朕说说,你在里头交代了些什么?”
晏台初拽起官袍小跑两步跟上:“臣惶恐,陛下明鉴,臣不曾与那重罪之人多说一个字。”
“那么,晏卿可方便与朕说说,你那不算‘多说’的话,是什么。”
晏台初脚下一乱,“噗通”一下就摔着跪了。
凤惜缘也当真停了下来等他开口。
“陛下容禀,臣只是与那罪人说,‘令妹令尊之事,全在皇后娘娘,莫要求错了人’,还请陛下,恕罪。”
这是掂着命赌一把呢,他完全只靠自己亲自见了的未来皇后的一番气度风姿,赌了:就算圣上他一如传言般再不可捉摸,见这样人,得这样人倾心,必会视其颇重。
如此,他这不把圣上放在首位却把娘娘捧上去这事儿,总能罚的轻些。
然而晏大人猜错了。
凤惜缘转身,轻笑了声儿,道:“晏卿有心了,朕尚有私事,且下去吧。”
他陛下不是轻罚他,而是对他这行为心思很满意!
晏台初跪在原地,怔着神看那行事为人似神人的年轻男子,只觉那片大红的衣角已随风卷进了他心里去,“了不得”三个大字,又占满了他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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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夫妻本为一体身,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但也确实不该如此过分,到凤惜缘好容易知道了一段儿陈年秘辛时候,夜聆依也被动的知道了去的地步。且几乎是同时。
九月二十四日一早,夜聆依做好了心理建设要再次被夜玉笑打着好旗子骚扰一上午的时候,她被人递了“请帖儿”。
是个不得不去的:魔君大人,凤珺。
从见面到真正有营养的对话结束,再到,为了面子的寒暄过去,她只对夜聆依说了一件事情:凤语嫣,并非她亲生女儿!
是凤珺她自己凑巧此时察觉的也好,是其他什么有心人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