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副将离开地窖。
几个参将席地而睡,方松鼎趁着昏黄的油灯,大笔一挥,写了一封乞降信。
是夜,方松鼎一夜无眠,想着自己将门之后,走到如今这一步,只能叹一句鼠蚁猖獗,忠良无路。
造反非吾意,世道太苍凉。
想着自己父亲是一代猛将虎贲将军,然后再想想自己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蜷缩在地窖之中,忍不住,怆然泪下。终究不知道哪一步走错,结果落到这副田地。
不过天道昭昭,忠良不死,总算让他看到了出头之日。
昔日故友已经驾鹤西去,独留孤女,女承父志,总算让自己有了报效的机会。
想着想着,不觉间已经天亮。方松鼎脱掉自己身上破烂的将服。
“将军,入了冬,你光着膀子要风寒的。”副将不明就里,直接问道。
“咱们跟着韦光造反,已经铸下大错,如今乞降,只能负荆请罪,将来贺将军也好写奏章不是。”方松鼎将手里一根长满刺的荆棘递给副将。
“使不得,将军,咱们用不着这样的,况且如今天寒,这样会伤了你。”副将坚决不能同意。
“将军,我来吧。”一个参将说着脱掉了自己褴褛的将服,伸手去抓荆棘。
“不行,你们用不着这样,我自己一个人负荆请罪就行了。”
副将和几个参将都脱掉了身上的将服,往地上一摔,直接喊道:“要负荆请罪,大家一起,这样不是更诚恳。”
方松鼎拦不住众人,只能让大家跟着自己一起,将荆棘绑在后背,端着乞降信,向着中军大营的方向走去。
看到几个将军赤着膀子背着荆条,躲在丛林中的一万弟兄们都不约而同地脱下了上衣,光着膀子,跟在几个将军后面。
十几里的山路,方松鼎走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踏实,浮浮沉沉大半生,到老了,才终于活明白了。
中军大营的兵士们,今晨已经接到了贺佑安的命令,打开营门,等待方松鼎归降。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兵士们无不撼然,若不是真心归降,大可不必这样负荆请罪。
曹将军代替贺佑安到大营门口亲迎方松鼎,前来驰援的一万多兵士,加上中军大营的一万兵士,三万多人挤在一起,静静地注视着方松鼎。
贺佑安披着蓝玉色的大氅,迎着晨光,玉树临风一般站在中军大帐前面等候方松鼎。
看到方松鼎光着膀子带着一万弟兄也光着膀子,不由得心中震撼。
方松鼎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贺佑安亲自上前扶起他。
“罪臣方松鼎归降,请求大将军接纳。”方松鼎将自己手中的乞降书递给贺佑安,然后伏在地上三跪九拜。
一万降兵追随方松鼎,齐声高喊:“请求大将军同意归降。”
兵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兵家的最高境界,也是贺佑安孜孜不倦探寻的真谛。
“准!”贺佑安大手一挥,冲着归降的一万兵士大喊。
贺佑安亲自扶起方松鼎,跟昨天冷漠的态度判若两人。
进了中军大帐里,贺佑安仔仔细细地看了方松鼎的乞降信,然后交给曹将军阅览。
曹将军接过信之后,贺佑安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友善地递给了方松鼎。
“大将军,这是?”方松鼎毕恭毕敬地接过信,问道。
“打开看看,你就明白了。”
方松鼎飞快地展开书信,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老泪长流。
这是信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自己恩人故友师仲远师大人的笔迹。
“我南征之前,去了一趟师府,这是师大人给你的亲笔信。”
贺佑安看着方松鼎惶恐的眼神,跟方松鼎解释这封信的来历。
方松鼎匆匆瞄了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跪在地上也皱着眉头解释道:“大将军,师大人没有跟我互通消息,我们私底下交好不假,但是师大人从未做过里通国外这样的事儿。师大人是被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