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得更糟了,乌云压得很低,中午的天黑得像傍晚。冷风侵袭,几乎要把人的骨头冻僵。
甄暖跑到车门边,言焓却抬手拦住。
他扶着车门,说:“你不用去了。马上要暴雨,在屋里休息吧。”
“诶?”她惊慌又愣愣地望着他,眼珠清亮而湿润,带着一种被抛弃的委屈感,“为什么呀?队长,大家都去呢,为什么丢下我?”
言焓静默看她半晌,问:“你不是会骨头疼吗?”
她立在大风里,整个人都在抖,嗓音苦涩,害怕冷却更害怕被孤立:“我……我可以忍着呀。”
“我不希望你忍着。”
老白探出头来:“小猫,我们是为别的事出去一趟,不是这个案子。”
她呆呆地“哦”一声,却没有被安慰到。那副失落又可怜的表情,像是被族群丢弃在原野上的可怜小动物。
言焓沉默半刻,说:“我预感今明天会出事,或许是这次的连环自杀案,或许不相关,到时候需要你100的良好状态,所以,你要养精蓄锐,明白吗?”
她懵了半晌,一下子抬起头颅来,眼睛亮汪汪地看着他:“哦!”
这声“哦”比刚才精神了一大截。
“……”
他暗想,她真是和孩子一样好哄。
她乖乖退后了一步,昂起头,挥舞着胖手套,冲车内的人挥挥手:“队长,大家,加油哦!”
言焓没理她,拉上了车门。
老白倒进椅子里,抓脑袋:“我要被小猫萌死了。”
苏雅慢慢侧过头来,若有似无地说:“你们队长还挺温柔的。会哄人。”
言焓抬眸从车内镜里看她一眼,不予置评。
老白感慨:“要是老大对我也这么温柔就好了。”说完,他扭头学甄暖的样子,睁大了眼睛望他,柔了声音作无辜状,“队长~”
言焓懒懒地斜他一眼:“你是要死吗。”
……
和言焓说的一样,下午誉城来了暴风雨,气温又骤降了好几度。
甄暖坐在温暖的办公室里并不觉得,只是偶尔看见窗外风雨延绵,昏天暗地,她便不免感激言焓对她的照顾,又有些心疼在外边奔波的同事们。
整个下午,她都在继续做她的凶器与伤痕研究。
潮湿的天气还是让她的身体微微不适,快到下班时,她揉揉发酸的肩膀,给小松打电话:“有没有法医门诊需要帮忙的?”
法医工作的大头并非命案,而是大小纠纷中的伤情鉴定。
“都是小案子,我们几个应付得了。不用劳烦你和郑教授出马。”
“嗯,交给你们我放心。对了,郑教授不是今天回来吗?”
“是啊,不过一直没来单位,可能是忙了一趟,回家休息了吧。”
甄暖蹙眉。
像郑教授这种接近退休的老古董,往往能自主作息。可郑教授并不是那种人,他是像林老师那样早晨7点到机场也要8点赶来上班的人。
……
从下午到夜间,甄暖的身子骨都不太舒服,晚上早早地就躲进被子里睡了。
沉沉睡到不知什么时候,刺耳的手机声突然在深夜响起,伴随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把甄暖吓得顿时惊起。
她就着惨白色的闪电接起手机,心脏狂跳:
“你好?”
是谭哥:“小猫啊,法医助理小松和大伟在去接你的路上了,现在立即来十桉里,我们发现了一具无脸女尸。”
……
十桉里度假区地处誉城东北部,润江川流而过,白山绵延起伏,是夏季度假消暑冬季泡温泉的好去处。
报警的是一位经营农家乐的本地居民,他说深夜开农用车回家,大雨滂沱视线不清。他一时大意,汽车偏离方向滑向路边;看见路旁出现一团人形时,他猛踩刹车,可人影已经到车底了。
……
雨下如倾盆,甄暖和助理们在警戒线外停了车,套上雨衣冲进灰白色的雨幕。
水珠子大得像冰雹,噼里啪啦往头上砸;山夜里的温度很低,湿冷得像沉在南极的海里,她捂住领口也无法抵挡风雨将冰寒拍进五脏六腑。
案发地搭了简易帐篷,四角拉着绳索,只有顶棚;风吹帆布起起落落,呼啦啦地响。灯泡在风里摇晃,影影憧憧的。
车主四十出头,浑身湿透,蜷在地上后怕地抹眼泪:“哪个□□的肇事逃逸,人还热乎着就扔路边……”
痕检员围着货车检查拍照;更多的人冒着暴雨在公路和灌木丛里翻找线索。
凌晨三点,气温零度以下。
甄暖找了一圈,关小瑜不在。
现场几十个身形挺拔肌肉健硕的男人们,唯独她一个女的。她无意识地鼓鼓嘴,感觉略微妙。
六七个高高的男人排排蹲在出事的车前,有的蹲军姿,有的挠头,有的扳手指,有的戳地面,像一丛形态各异的蘑菇君。
言焓也是其中一颗,他蹲在车轮边,虽然穿了雨衣,但和其他人一样,脸上头发上全是雨水;
车右前轮紧贴着半个人脑。
雨水太大,现场冲得很干净,血迹分析已无法进行。痕迹提取完毕后,刑警们把农用车抬起来往后挪半米,让车轮下的人脱离出来;车轮卸下装袋。
“车开过来时,女人的确侧躺着。”
言焓在说话,雨水从浓浓的眉脚滑落,他犹自不觉,
“车辙没问题,司机没有倒车;女人的脸虽然碎了,但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