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没有方才的喧扰热闹,临阳长公主也没有就与李丽晗说话,而是让她坐下,让人上了茶汤来:“时辰还早,你先坐下来陪我用盏茶吧。”
李丽晗从善如流,在榻席上坐下,接过了婢女奉上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不禁挑了挑眉,这茶极苦,未加酥酪枣丝,只有浓浓的茶味。
不过她并不觉得无法下咽,毕竟在安国公府那些年,她也是用惯了苦茶淡饭,习以为常了。
倒是临阳长公主望了她好半天,目光里惊讶不减:“你不觉得苦?”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不都该喜欢香甜软糯的吃食吗,怎么能吃得惯这样的苦茶,她方才也是有意要让李丽晗试一试自己惯用的茶汤,没有让人加酥酪。
见李丽晗白圆的小包子脸上露出笑容点头:“姑母,我吃得,阿娘往日用的苦参饮我也是吃得的。”
临阳长公主笑了:“你阿娘这些年药吃得比茶汤还多,倒让你也跟着吃了不少苦。”
这话里的意思却不是那么简单,李丽晗不敢接口,一双乌黑的眼眸望着长公主:“姑母是有话要与我说?”
临阳长公主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萱娘的事是你做的吧?”
李丽晗也知道那点子小手段是瞒不过长公主的,在长公主府里做得,李丽萱的宫婢又都被留下了,长公主只要问一问大概也就知道原委了,她也不再遮遮掩掩:“是,我给她喂了药丸,让人把那几个丢进了池子里去,给姑母惹了麻烦。”
她脸上却没有什么羞愧之色,还是坦然。
长公主问她:“你既然事先知道,为何不与你阿娘说,便是来了府里也可与我说,为何还要自己一人过去?”
她说着又蹙了蹙眉:“就不怕出什么事?”
李丽晗偏着头一点点细细说着:“上回在宁国公府门前,我便知道萱娘厌恨我,宫宴的事后她连进学都不肯去了,这一回却肯来赴宴,又明知我也来,必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阿瑶与我往日虽然也来往,却从不肯与我亲近,只是这几日却像换了个人一般,时时拉着我一处说话一处玩,这一回来姑母这里更是早早就在等我,我也不信真是突然喜欢上我了。”
“阿娘身子弱,我不想她为我担心难过,这件事又还不曾发生,也不好就与姑母说。所以我一早就把木莲她们两个带上了,姚女史说她们进宫前是跟着百戏班子的,都学过些拳脚功夫,一个也能抵得几个,便是萱娘真想闹起来,我也不用太害怕。”
长公主不曾想李丽晗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想了这许多,不能不算是胆大心细,又想起李丽萱后来的模样,一时有些想笑,却又很快敛住了蹙了蹙眉:“你给萱娘吃了什么药丸?可是要紧的?”
李丽晗白嫩的小手捂着嘴:“是川穹枳实几味药做得通气丸,先前我贪吃糕点积食了,太医署送来的。”
她可没说自己让人往药丸里添了巴豆,所以那味道才能那样酸爽,最后李丽萱几乎是落荒而逃。
临阳长公主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小娘子眨巴眨巴眼望着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无奈地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你这样教萱娘日后如何还有脸面,今日这事只怕很快就会传遍了,她一个小娘子日后便是说亲也难。”
她没有把李丽晗当外人,也没有拿她当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也不会拐弯抹角:“你们是姐妹,这样有些过了。”
李丽晗却无悲无喜,抬眼看着长公主:“姑母,若是萱娘当真在梅林里对我动手,打伤了我或是羞辱了我,只怕今日丢尽脸面再不敢出来见人的就是我,姐妹便该是你敬我,我让你,若她已经心存不良,我又为何要让自己冒险念着这姐妹之情?”
她一番话言辞毫不相让,长公主一时也无言以对,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在那里了。
好一会还是长公主摇头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个古怪性子的小娘子,我这些年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的。”
她笑笑往薰笼边靠了靠:“那阿瑶呢,她可也是事先知道?”
李丽晗没有那好心帮李丽瑶遮掩,点头道:“想来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费心把我引过去,见着我好好地出来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长公主脸色慢慢冷了下来:“这倒真是有趣了,都是姐妹,她们两个也还是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会谋算好了联手设个局引了你过去,你可是嫡公主,如何会……”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没说下去,接下来的话李丽晗也明白,自己这个嫡公主怕是压根就没被人放在眼里,不过这能怪谁呢,圣人对自己都是不愿意理会,也难怪别人捧高踩低。
她没有言语,低着头一口口啜着苦茶。
长公主看着她白皙稚嫩的小脸,垂下的眼帘遮掩着那点失落无助,脸色慢慢柔和下来,拨弄了手中的佛珠小半圈,抬起眼来:“罢了,你先回宫去吧,今日的事我会入宫去与贵妃说明白,你替我与皇后娘娘说,那件事我应下了。”
李丽晗瞪大眼,长公主这是要帮她遮掩了?可是那件事是什么?长公主说她应下了,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腹疑问,李丽晗被安女史送出门来,上了马车带着姚女史与宫婢们回宫去了。
一进立政殿,李丽晗迫不及待就缠上皇后:“……阿娘,姑母是答应什么事了?您与她说了什么?她让我带话回来说她答应了。”
皇后却是喜出望外:“她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