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无言坐直了身子,右手摸上了自己的靴子。
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的一致。
不过,门锁只响了十秒钟左右,就停止了。不知道门外的人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踏踏踏地离开了。
“这是谁啊?”
方琳娜皱着眉头放下了手,语气很不满。
闾丘无言看着门的方向,沉默不语。
“准备睡觉吧。”
她说了一句。
……
耳边响起动听的竖琴声音,闾丘无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剧场的座位上。座位的四周光线很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人,但是每一个座位的前方,都有一双手,搭在前一个座椅靠背上。
竖琴的声音是从台上传来的,闾丘无言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在光芒万丈的舞台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
亚麻色的卷发垂到耳际,极立体的五官刀削斧剁一般的,那双眼睛墨水一样的深蓝色,藏在深邃的眼眶里,像是传说中刻耳珀洛斯所镇守的冥河的河水。
他的轮廓有五分和维斯特相像,但是维斯特身上的气质是花团锦簇般的荼靡,而这个男人,仿佛是降落人间的神袛,带着不可一世的清高和冷漠。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竖琴的琴弦,从他指尖倾泻而出的是缪斯亲吻过的音符,他就静静地在台上坐着,弹着竖琴。
闾丘无言抬起手拍了拍脑袋,
这感觉她无比熟悉。
又是一个幻境而已。
不过,能触发幻境条件,证明她是赌对了。就要看这个幻境,能给她带来什么宝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那一双双本来耷拉在椅背上的,男女老少的手,用力地掀起这风暴一样的掌声。
男人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
忽然,场景顿时更转。
闾丘无言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的舞台大变样。装饰用的大树藤蔓,中间矗立着一座道具高塔;那个男人站在塔下,向天空伸出手。
“啊,轻些!什么光在那边窗前透亮?”
他开口了,带着忧伤而寂寞的表情,声音明朗充满磁性。
他的眼神很深情,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闾丘无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情绪。
“那是东方,朱丽叶是东方的太阳。
升起来呀,美丽的太阳,快来盖倒
那有忌心的月,她因为你,她的侍女,
远比她美,已然忧愁得满面苍白——”
“那是我的小姐,啊,那是我的恋爱!
啊,但愿她自己承认她已是我的!
她开口了,可又没有话:那是怎么的;
她的眼在做文章;让我来答复她。
可不要太莽撞了,她不是向我说话,”
台上除了他没有别人,可是他就站在那里,一举一动,一眼一瞥,仿佛在他之外,那高塔上,真的有一个美丽而多情的少女,牵引着他的思绪。
闾丘无言的眼神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那沉重的爱恋和哀伤,让所有的观众都投入了这出戏中。
她甚至可以听见,周围的黑影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接下来舞台上又换了一个场景,台上的男人也换了,他身上穿着正式的礼服,带着佩剑。
“别走,别走,坐下来。一动也不要动!我要先在你面前竖一面镜子,叫你看一看你自己内心的面貌。”
他拔出佩剑,横在面前,
“血腥的行为!坏得很,不错,好母亲,不差如杀一位国王、嫁他的兄弟。”
那是带着愤怒的极具感染力的呐喊,让旁观者都不自觉跟着他呐喊起来,向这命运呐喊。
一出出戏剧,一幅又一幅交替登场,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个男人在台上演着。他的情绪是如此的强烈,悲伤,快乐,愤怒,喜悦,只有他一个人,也只需要他一个人。
就能把每一个场景演绎的如此完美。
仿佛再多出哪怕一个人,都会破坏这样浑然天成的表演。
全场的观众在这样的表演下已经完全疯魔了,即使看不见观众的存在,闾丘无言也能感受到他们随着台上人动作的喜怒哀愁。那喊,那哭,那笑,像是一阵阵的海浪拍打在闾丘无言的精神上。
最后一出戏结束的时候,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台下。
金黄的光洒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他张开双臂,朝着观众张开双臂,是接受信徒狂热的众神。
山呼海啸一样的掌声经久不衰,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声势,
闾丘无言只觉得自己的头开始有些疼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到脑子里去。
就在头越来越疼的时候,忽然,有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咔嚓。
金黄的舞台,漆黑的四周碎开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闾丘无言闭着眼睛,调整着身体,想要缓解这感觉。
等到失重感消失,闾丘无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舞台上。
还是刚才那个舞台,不过灯光已经消失了,只能借着周围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小灯,勉强能看见台上的情形。
一堆破旧的道具,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网;刚才还看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高塔歪斜着,长长的晶莹的蛛丝从顶端落下,和地板连接起来。
哪里还有刚才光芒万丈的鼎盛样子?
不过是一堆断壁残垣。
在舞台的正中央,吊着一个人。
他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