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将他方才燃起来的希望兜头浇了个透心凉,清越感觉如被人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耳畔轰然作响。
他觉得她变得如此陌生,什么时候居然如此的不可理喻了起来,他一直视为最珍视的人悉心呵护起来,不忍让他们伤害半分的小师妹。她居然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清越片刻道:“你在这里静心思过,等待着掌门师父的裁决…”他心烦意乱往外面走去,最后阖上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她一眼。
她木然的望着清越,静静的别过了脸颊。
清越几乎是整日的在后山练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蜀山掌门觉得他这些下去会搞垮了身体,便让他去执行任务,也好散散心,这一去便是三个月。
三个月回来后,才听闻了她亦是绝食了三个月。
他们虽然都学习了辟谷,但是都是循序渐进,她这样忽然的断食这么久,却执拗着不肯进食,这样下去很难熬下去。但是她就是不肯低头,固执认定了正是蜀山的保守阻碍了它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他恳求师父解禁了封印让他去看一眼小师妹,见到虚弱的连说话都吃力的小师妹,他的心脏像是被捏住般痛苦,恨铁不成钢道:“你究竟要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才罢休!”
她倔强的自喉咙里挤出话:“师兄……我想变得强大,我做错了吗?”
“正邪不两立,你若是真的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你就要做扫尽世间灾厄的一柄剑,时刻保持着笔直锋利。”清越道:“可是你却偏要修炼那些邪术!你可对得起蜀山对你的养育之恩!”
她似是静了片刻,忽的笑道:“就连师兄,你也不理解我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个执迷不悟的恶人?”
“可是我从来不觉得我丧失了方向,我只是想要强大,我还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之前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她喃喃自语,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刚刚想要上前,忽的震惊的看到她身上冒出来了阵阵黑色的烟雾。
“小师妹!你不要执迷不悟!有任何事情你告诉我!相信我,我们一起解决!”
小师妹抬起眼,眼眉凄楚的望向了他,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师妹被黑雾淹没,那汤汤自将她的眉眼点点吞没的烟雾,他倾尽全力也想要将她救下来,但是毫无办法,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小师妹化作了一股浓厚的黑雾,冲出了密室。
当时他还不知道那烟雾究竟是什么,直到他在外游历时亲眼见到一只魇魔,它寄宿在了一个缠绵病榻上的女人身上,杀死了李府上下五十多人,原因是那女子是被那李府
的少爷始乱终弃,想不开自尽却被人救活。她的绝望和恨意招来了魇魔,她用自己的生命滋养着魇魔,油尽灯枯之际放任魇魔杀死了那个负心人。
当时的惨状现在还历历在目,那女子虽然神志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骨瘦如柴,浑身渗着黑色腥臭的血水。清越一生当中见过无数的妖魔狰狞凶残的样貌,但是没有哪一个比这一次所受到的冲击更为强烈,他将那魇魔收复后,转身便吐了一地。
他的小师妹,也化作了这样的魇魔吗?她终究也会变成那样吗?
是不是正是他的放任,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师妹是因为什么,才招惹来了魇魔,她的心中积攒着多少的委屈和不甘,才被逼到了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
他第一次认识倒了自己的错,在师妹犯了错误之后,他没有及时的疏导她,足足三个月,放她一个人在黑暗无边的禁闭室里呆了这么久,她素来怕黑,连晚上都会缠着他,待他在一旁研究术法直到她睡着。
承受千夫指责时在黑暗当中多么的惶恐不安,他偏亦是将自己这一块浮木自她手下抽出,她拼命朝着自己呼救,甚至说出来了往日她绝不会说的话来,她那么的喜欢师父,不忍伤害半分师兄弟,才选择了只会招来低阶幽魂的招魂幡。但是他丝毫不明白她详装倔强之下对他说不出口的呼喊。
她想让他将她从这黑暗当中救出来。
清越花了许多年之后才明白了这些事情,但是已经都太晚。
他游历山川时总是会四处留意魇魔的踪迹,但是所见到的都被荼毒了的人类,其中没有他的师妹。他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她如此聪明,还有着蜀山学习的术法,应当可以与寄生的魇魔抗衡,至少她不会堕落至此。
他总是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不得不和她刀剑相对。
如今见到她站在自己面前,多年来的一件心底的石头就这样落了地,她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并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重逢,我也知道你有很多想要问的,之后我会一一说给你听,但是现在,我们得需要先将手头的事情办妥才是。”
君鲤不紧不慢的开口。
清越见到周遭逐渐汇聚过来的大批鲛人,说是整个守卫岱乘的鲛人应当都是倾巢而出不为过。来势汹汹,阵仗浩大。天穹沉沉,那巨大的尾鳍和他们手中的三叉画戟一样闪耀着凌厉不妙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像是汹涌而来的赤金波涛。
清越将清念一反手护在了背后,神情紧张的望着神尊。
君鲤转过身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半点反抗都没有,任凭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兀自面对着毫无生气的九婴,凰陌浑身僵住,直到忽然一个激灵将自己给反应了过来,九婴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