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听到了乾坤眼的声音。”南峰正色道:“它告诉我,这次的山崩地裂,正是因为它力量无法自控的缘故。”
南峰对着震惊而失了仪态的两人拍了拍他们的肩头,低声道:“乾坤眼连接着封魔渊,若不能及时制止住它的失控,怕是不止整个蜀山,甚至整个人界都会受到牵连。神器的力量若是暴走,人界自是一场浩劫。”他握紧了手,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然:“我是乾坤眼的契约者,唯有我才能阻止它。”
“掌门你想怎么做?”樊生急切要说些什么,明鶴挡住了他,他迅速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紧紧盯着南峰道。
南峰沉默,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清明。
“生祭以镇魂。”
两人皆是一惊。
“师兄,我们不能失去你……”樊生颇是艰难的从暗哑的喉咙里挤出话来,他的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仿佛下一秒,南峰就会从原地消失。但是目前的状况确实糟糕的让他一时半会都有些缓不过神来,他将求助的目光移向明鶴,想让他一同来劝阻掌门。
“……”明鶴握紧了浮尘。
“您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不可吗?”
明鶴面上再镇定沉稳,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然而他的个性使然让他没办法将这一份焦灼给表达出来,南峰眉毛都不抬的就轻描淡写将蜀山大任委任与他,并没有回答,而按压在他肩膀上沉重的手,却带着一份无言的信赖和嘱托。
“不是非要,而是必须。”
南峰轻声说道,扬起淡然的笑。他穿过两人,义无反顾朝前走去,那被撕裂开来的伤口沸腾着可怖的岩浆,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但他却没有半分犹豫,许是早在很久之前,他与乾坤眼定下契约时,在那个认清现实凉薄的夜,他便死了,而乾坤眼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和梦想。
那么他的命便是属于它的,在它需要之时,以身还报。
“师兄!!!”樊生半跪着朝前猛扑,看着南峰单薄的身躯就要被火浪吞噬,一把抓住明鶴的手臂恳求般摇晃:“为什么?!二师兄!为什么你不劝劝大师兄?!他向来最听你的话——”
但明鶴自始自终都是背对着,他垂下头紧闭着眼,竭力抚平情绪,面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悲戚。
“他是笑着的。”
明鶴的话让樊生一怔。
南峰紧闭着眼睛,朝前飞身一跃。
在扑面而来的猛浪冲击而上时,南峰似乎听见了背后无数人蜂拥而至的嘶喊,这稍许的让他的疼痛被慰藉了几分。契约者以身魂祭神器,才能使失控的神器能恢复力量。他心中虽然还抱有诸多的目标和理想,但是任何一个都比不上他现在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归宿比和神器灵肉合一更加的让他圆满。他的ròu_tǐ极快的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脱体而出的魂魄被引导着被出现在眼前的巨兽吞下,他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温暖。
天地震动戛然而止。
一道白光倏的从那深不见底的缝隙里破空而出,如长虹贯月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九婴正与君鲤缠斗,见瀚海浩芒,二人顿时都放下了剑,看着那风驰电掣的光芒像是挟着什么朝天冲去,苍茫的云海陡然被自中破开,身后拖着八百里光华璀璨的星河,暗夜被那光给刺伤铺开湛蓝幕宇,那浩荡绵延的光芒将汇聚在天际浓重的妖气陡然消散无迹,瑰丽璀璨的盛景徐然铺现。
九婴眉宇一紧,全然不顾再和君鲤纠缠下去,起身朝着那光芒追去,而君鲤也及时回神,他知晓那如此神光定然是乾坤眼手笔,如果它已经脱离了蜀山,自然又会去重寻一处净地。失了契约者,万分是不可以落在九婴手中。
忽的,他的呼吸在一瞬间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坠着千斤将他的身躯往下扯。
君鲤身形差点一个踉跄不稳,心下大惊。
居然在这个时刻,他的心悸再次犯了。
好在是初期,他还能忍住,顾不得疼痛,君鲤咬紧牙关劈头盖脸,使出浑身解数朝着九婴砍去,而九婴那一瞬间的怔忪,未能将君鲤的剑完全挡住,胸口硬是受了一剑,君鲤挑起的剑上飞溅出血花,滚烫的落在他手上,他视野开始模糊,强撑着看着九婴捂着胸口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将长袍扬起,消失不见了。
君鲤自那云头落下。
伴随着乾坤眼的消失,天际散落无数的白色光芒,像是碎了的星辰萤火,无声的飘荡在天地浩渺间。那温柔至极的光芒,似是抚平伤痛般,逐渐将那缝隙掩合。
所有的蜀山弟子被方才的盛景给震撼住了,此时此刻全都似是受到什么感召般,他们浑然不知的望着那源源不断细碎的光,带着强大而柔和的力量,执拗的照亮了晦暗的夜。
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停在明鶴肩头,轻轻扇动着蝶翼。
明鶴猛然转过头,出乎意料的望着那蝶,朝它伸出手去,那蝴蝶被他轻触,忽的飞散变成了字,落入他的手中,像雪一样融进他的体内。
“师弟吾友,见字如面。
吾曾受得天命,竭力以劳天下黎民,夙兴夜寐,未尝有半点放松。如今万事既安,蜀山已平,吾事毕矣……生寄也,死归也,余等何以忧愁,吾身归天地后,唯有一事不能让人心安。
天虽赐神器于人界,但吾偶有魂灵入定,竟觉其中别有洞天,不可捉摸。此番乾坤眼大动,唯恐其中有异,蜀山既承继天地大同,其中深不可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