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川和娘一同被关在了阴暗潮湿的一处地方,海潮有时会从窗口涌进来,她们连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几日后连脚皮都泡的发胀。阿娘一反常态不曾责怪她偷跑了出来,总是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喃喃自语:“杳川,没关系,一切会好起来的。”
两个人依偎在一处,虽然在黑暗寒冷中,但是杳川第一次感受到了阿娘对她作为孩子的怜惜与爱,虽然这地牢冰冷刺骨,寒风凌冽,但她和阿娘在一处,这一切黑暗和未知,她都觉得无所畏惧。
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她渴求不得偶然被命运施舍赏赐的几分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时光。而这也不过是水月镜花,倏然而逝。
凰陌眼前的景象忽的变幻了,她见到那女孩子依旧一直闭目躺在青石玉带叠罗衾的榻上,她的呼吸很浅,但却睡的极沉,她一直紧握着手,皱着眉,眼角渗着水珠,仿佛再做一场噩梦。金锦淞绣的帐褥,彩云银影流妆,她睡在其中,噩梦渐渐消散,她慢慢的面庞舒展,淡出笑意。
杳川在小船上坐着,不知为何停下了划桨,转头看着微风吹拂过云的瞬间,此时正值季节交汇的时刻,温润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冷冽,日暮之下绯色的光芒沁透碧空下的流云,镀上了金碧辉煌的色彩,映照在墨色的海面上,显得分外的斑斓。
“杳儿,怎么还不走?你在看什么呢?”一旁钗衣布裙的小姑娘拉拉她,好奇的问道。
杳川的脸上呈现出神往的迷蒙,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感叹道:“好美的景色……”
“啊?”小姑娘疑惑的扭头去看,皱了皱眉:“好看吗?那点好看啦?明明和以前不都一样吗?”
杳川笑而不语,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其他人早都看腻的美景,脸上尽是从未有过的向往,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清香的风顺着鼻尖拂过,带着好闻的药草气息。
她顿住了,朝四周看去,但是没有见到一个人的身影。她呆怔了半晌,那药草香早已经随风消逝,她摇摇头,继续看着大海。
这种风景,似乎好久已经不曾看到了。
久远到,她都忘记自己曾几何时的这般舒适惬意。
她皱起了眉头,她无法回忆到从前的事情,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那里有着她不想回忆起来的理由,就如同一个禁忌,一旦碰触了,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杳儿,你又在偷懒!我不是告诉过你跳不完这支舞不许去休息吗?!”一个刺耳粗粝的女子咆哮的声音响彻在脑海里。
“我告诉过你,采莲携雾是怎么跳的,你的脚尖呢?气韵呢?收腹抬胸!疼也要坚持!”
“杳儿,你以后是要当上花魁的,现在怎么敢去放松下来!”
好像是记忆的碎片,突然涌进了她一片黑暗的脑海里,重重叠叠的尖叫带着深刻入骨的咒怨如同一只的毒箭贯穿了她的身体,杳川捂住耳朵蹲了下来,扯着头发呜咽:“不,我不要,我不要啊!”
草药清香突然扑鼻而来,杳川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一个人蹲在了她的前面,他伸出手,递过一方白色的手绢。
钻心的头痛奇迹般地消失,耳边骇人的魔音也平息了下去。杳川抽噎着接过手绢,拭去眼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没有再次消失,明明是在夏天,但是他却里面穿着白色繁琐的绕颈深衣,外面像是想要出去散步一般的随意披着一件臧蓝的长袍,下摆绣着层层叠叠的金银丝所捻绕的斑斓蝴蝶。深褐色的长发垂在耳边,用黑色的发带随意的绑了起来。他的眼眸细致修长,眼角留着赤色的丹红,清逸俊朗的五官带着夏秋交际时的温尔清凉,精致的如同一件高雅的艺术品。
杳川震惊他不与普通人高雅的气质,那些奇怪的物品在他的身上仿佛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感觉。
“是你,你是谁?”杳川愕然问道。
来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江湖郎中。”
杳川想要质疑他所说的话,但是他却朝她伸出手说道:“你知道你的病是什么吗?”
杳川看着他墨色如渊的瞳孔倒映着她苍白的脸,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惘然道:“病?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郎中拉起杳川,嘴角含着笑道:“时辰还早,不妨和我一道寻找线索如何?”
杳川看着郎中,眼眸徒然睁大,像是猛然惊醒了一样倒退几步警戒的说道:“你这个郎中好生奇怪,我怎么就得病了?”
郎中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略带好笑看着杳川,但是狭长的眼眸却冷了起来,温和的语调中却卷席着锐利的锋芒:“如果你还在肆意妄为的继续放任的病下去,你就会死。”
“仔细想想,你是在真正的活着吗?选一个吧,是让我找出病源,还是继续行尸走肉。”
郎中抬脚便走,杳川回忆起方才的声音,迟疑了半晌还是咬牙追了上去,走在人群中,四周的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对他绮丽华美的衣着装扮漠然而过。而郎中双手合在袖中,目不斜视的走在前方。
“那些人看不到你吗?”杳川问道。
郎中转头看着她,细长的眼眸狡黠的眯了一下:“这是你的世界,我非你世界之人,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到我的。”
“我的世界?”杳川惊讶的问道。
他回眸侧眼看着杳川,薄唇勾起一抹雅致的弧度:“何曾非要沉浸幻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