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笨蛋,你真是要把我再气死一次吗!”
苏雪音眼角的晶莹簌簌的往下落,但却抵不过她此刻内心的无助,她费尽心力的替商徵羽找活路,却没想到这个傻子竟然半点都不领情。苏雪音倔强的昂着头,不想再看到商徵羽,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望向何处,环顾之下,最终只能重新坐回自己师父身边,扯着玄空子的一角衣袂,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她知道师父已经为自己做的够多,但她也一样明白商徵羽内心的坚持。当时在山上,商徵羽从来都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甚至在那段时间里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再没有动手杀生,陪着自己吃了好几个月的素。
可商徵羽内心也一样有坚持,关于道义,关于恩仇。
商徵羽认定的事,就算是自己也改变不了。
“前辈请恕罪。”商徵羽看着坐在玄空子身边簌簌落泪的苏雪音,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他不愿看见苏雪音如此伤心,但也不愿违背了内心最根本的坚持,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晚辈斗胆,请前辈责罚。”
商徵羽深吸一口气,随后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苏雪音,两人四目相对,商徵羽眸光闪烁,似乎有万千话语想要跟苏雪音倾诉,但最终却只是相顾无言。
无言,便是最后的道别。
跪拜在地,商徵羽将额头死死的抵住地面,再不分开,这就是他最后的选择,无怨无悔。
苏雪音撇过脸,泪如泉涌顺着她绝美清丽的两颊滑落,最终汇聚在她削尖的下颌,一滴滴在风中跌落,然后在空中化作虚无。
过去,两人共同的过去只有那点滴而已。六月的相遇,九月的别离,然后就是经历了十年的等待。
我曾默默在你身边陪了你十年,可你却没有发现,如今我就站在你面前,我们却只能相顾无言。
两人之间的离别,似乎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玄空子微微睁开双目,分别扫了一眼二人。沉默的苏雪音,跪拜在地默然的商徵羽,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就算是修为已经达至天人之境又如何,终究迈不出这尘世之间。
“你可想好了。”玄空子声音此刻略有一丝波动,这话语是在问商徵羽,是在问苏雪音,又何尝不是在问自己。
自己准备好再次失去自己的徒儿了吗?
或许吧。
商徵羽再度叩首,双目紧闭之间,脸上已有了寻死之意:“请前辈责罚。”
玄空子起身,但在起身的瞬间身体却有一丝震颤。他心中明了,那是自己还有所挂碍。
一步,一步,再一步。
三步之间玄空子却仿佛感觉自己跨越了无尽山川河流,跨越了无数青夏秋冬。
当玄空子第一次见到苏雪音的时候,苏雪音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她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自己隐居的草庐,意图拜自己为师。
玄空子曾问苏雪音,为何她不去追寻她父亲的剑道而选择自己。年幼的苏雪音眨巴着空灵娟秀的大眼睛,说出了四个字:
因为喜欢。
这就是苏雪音的天性,也是打动玄空子最终手下这个弟子的缘由。数十年来,哪怕苏雪音已经逝去,但玄空子都始终只收过这一名弟子。
苏雪音对玄空子来说,就像是他的女儿。
至今在玄空子居所的外面,那一间专门为苏雪音建起的草庐也依旧保留在那里,那是因为玄空子始终相信自己的徒儿会回来。
是的,回来了。
可惜,又要走了。
玄空子站到了商徵羽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跪拜在地、承载了所有因果的晚辈,玄空子心中有恨,但却不知该向何处发泄。原本圆满的道心也有了微微一丝松动,或许这也是一种因果。
玄空子抬手,无声无息,但商徵羽和苏雪音都可以感觉到,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正在玄空子掌心逐渐凝聚,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凡人在面对神威!
这不是简单的废功,而是要将商徵羽整个人从世间抹去。
商徵羽也心中明了,虽然这是幻境,可一旦在此地身死,那就是神魂泯灭,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肉身便再也醒不过来。
不过,商徵羽不后悔。
“请前辈责罚。”
第三度请罚,已然明示了商徵羽的内心。
煌煌如苍天般的掌劲已然凝聚到了顶点,但迟迟却未落下。仿佛有着无尽未知的力量在托举着他的手掌,让他不能落下。
但这手掌终究还是动了。
时间过得好慢,但手掌始终不改下落的趋势。商徵羽已经能感觉到头顶上那宛如天塌般的压力正徐徐向自己压来,双肩重若千钧,就像肩扛着两座大山。
无声的气浪碾压在商徵羽身上,仿若是有一样庞然大物从九天之上朝着商徵羽坠落下来,刹那间,商徵羽整个人顿时被压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地面飞溅起一片尘埃,那是商徵羽所跪之地被这庞然巨力生生刮去了一层,迸溅的碎石顷刻间便被碾成粉末!无垠的尘埃被气浪裹挟着将商徵羽淹没。随着一阵龙卷狂风过后,以商徵羽为中心,地面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浅浅凹坑,其内的岩石和沙粒已然不见了踪影。
商徵羽依旧跪在这个凹坑之内,双膝深深的嵌进了泥土。但他依旧低垂着头,跪拜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玄空子的手掌就悬在他头顶上约莫半寸之间,磅礴的掌劲将商徵羽整个人牢牢锁住只待拍下,就是灰飞烟灭!
“我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