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顺利地寻到郎中。已然错过时辰了,郎中就不想待客,又以为照水是个不务正业的花和尚,更觉厌恶。照水无法,无奈报出不周道人的名讳。“陆道长是贫僧的一位忘年友,与贫僧一向有来往。贫僧十二岁时,也出过一次天花,给贫僧看病的正是大夫您。这些,贫僧都记得。”
那郎中听了,藏在白眉毛下的一双眼睛亮了亮,又打量了一下照水,微微若有所思,态度也改了。
他抻开了阿田的衣袖,照水更是一惊。
阿田的胳膊、颈脖、手掌、手心,已然红肿,嘴里更是发出痛苦的叫唤声。
郎中就告诉照水:“所幸,你送得及时。若再晚一些,恐怕就晚了。”
照水更是焦灼,心口激烈地颤动,声音也跳跃不稳:“大夫,既及时,想来她这症状与性命无碍吧?”
这出天花,如果症状厉害,且又未及时医治的话,却是有性命危险。
这老郎中就道:“要接种。如果顺利的话,脸上自无麻点。可如果不顺利,还是会留几个点子。总之,结果如何,还得看这姑娘的运气。”
照水一听,更觉慌张:“我也是您诊治的,可脸上并无麻点。何以她就不顺利了?”
“这姑娘天花出的晚,体内毒性也就强似一些。”
照水也就明白了。
郎中写了个方子,又给他几味药材,照水都收着。郎中又递给照水一坛酒。照水不解,问是何意?
“她若一直昏睡不醒。你便用烈酒喷她。每天三次。”
出家人不沾荤腥,也不能喝酒。喝了,就是破戒。
照水就问有无别的办法。
“没有。”郎中回答的很肯定,“唯有口含酒水,对着她的鼻翼口腔喷吐。换人也不行,只得你成。”
这和尚就问为什么。
郎中就道:“古方就是这样记载的。你是和这姑娘气息最近之人。她痘毒重,不能发越于外,毒攻其心,无有不死。你虽然是和尚,但毕竟是男子,身上阳刚之气可以助她托毒,毒出了,自然就心怡了,心怡了,人也就会苏醒。”
照水恍然大悟,谢过郎中,又说来得匆忙,忘带银两,口否宽限几日,以后再送来?
那郎中就悠悠而笑:“不用。念在你和不周道人有些渊源的份上,这药资就免了。再说,你是一个心底仁慈的和尚,方才你刚进门时,我却是误会你了。”
十余年时间过去,照水的模样有所改变,老郎中已然认不出了。
“阿弥陀佛,如此谢过了。”
照水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欲背阿田离开。
“等等。”那郎中娘子却从里屋走出,对着照水慈善地笑,“小和尚,我看你待这姑娘有情。要不,干脆就还俗,去别处寻个营生。你已然与她肌肤相亲,心思已经不纯净了。”
照水就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与她肌肤相亲,那也是为救他。佛祖无处不在,他会原谅我的。”
郎中娘子听了就笑。
照水背着阿田就出去了。
郎中娘子就叹:“这小和尚,眉梢眼角分明对那姑娘已经动了情,却又不承认。”
也亏得照水体格好,一路狂奔,虽然气喘,但脚下也平稳有力。待回到庙里,和尚扶着阿田躺下,就依着方子给她煎药。
“和尚,和尚……你怎地不跑呀?”就有匆匆的脚步声从庙外闯进。照水抬头一看,皆是这附近居住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