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回到房中,推开窗子,窗外树影扶疏,花香扑鼻,因在雪中,花香带有一股浓浓的清冷之意,沁入心脾,倍感神清气爽。偶有花瓣无声飘落雪中,与雪气相融,泛起一片缤纷的迷雾。
她在窗前坐下,托着头望着广褒静谧的夜空,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我是多么羡慕表姐啊!羡慕她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对疼爱她容她任性胡闹的父母,其实这些年舅舅对我已经很好了,自小到大,舅舅对我关怀备至,从没有缺过我什么?但为何我的心总是感觉空荡荡的?
幼时表姐看我不顺眼,爱捉弄戏耍我,那时我感到很难过,总是躲在暗处悲伤哭泣,尤其是在夜半,被窝是柔软温暖的,可我小小的心却是冰冷的,常常睁大眼睛望着深邃的夜空,任凭眼泪浸润枕边。
我的家究竟在哪里?爹娘为何把我独个放在舅舅家?他们为何从不来看望我?
这几年,年岁见长,她的心反而释然了,她把那份刻骨的思念深埋在心内,不再自怨自艾。有时细细思量----换了我,可能也会这样的,天底下有哪个孩子愿意和别人分享父母的爱呢?
这事儿也不能怪表姐,是我无端端寄居在这里多年,扰乱了他们一家宁静的生活。
如果不是表姐那句话刺穿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哀伤,她也不会甩出那一巴掌,那一刻她感到屈辱难当,只想马上离开舅舅家,自此浪荡天域,无拘无束地去追寻自己的根源。
她掩上窗子,默默伸出手,一柄寒光灼灼的雪剑现在掌内,剔透的剑身如一弯微微颤动的秋水,一层薄薄的雪雾索绕在剑刃上,这是十二岁那年舅舅交给她的。
那天,舅舅双手托着这把雪剑,脸色凝重地对她说:“这是你母亲生前所用的剑,今天我把它还给你。”
母亲生前所用的?这就是说,母亲早已离我而去了?
那晚她抱着雪剑,在房内哭了整整一宵。
媚儿轻轻摩挲着暖玉剑柄,一股暖暖的热流来回流淌在掌内,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
自从知道这剑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后,她经常在夜里把它取出细细观摩,希望能从这把剑中捕捉到母亲昔日的风采笑颜,更渴望能从这把寒气逼人的剑中吸取到一些虚幻的温暖。
媚儿打了个哈欠,这几年她的心事多了,睡得也晚。可明天是表姐的佳期,虽说表姐待己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可她仍要早起为表姐送嫁,遂把雪剑归于体内,自行宽衣上床安歇。
迷迷糊糊中她又来到那片茫茫无际的巨大荒芜上,呼啸的疾风卷着碎叶在废墟上空回旋呼号着,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天地一片苍凉肃杀,朔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四散,那个鬼魅似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回来吧!回来吧。
她在风中来回奔跑,追逐着那个飘渺的声音,可无论她跑的多快,总是捉摸不到声音的来源,她只能绕着苍凉的废墟兜着圈子,直至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
猛地媚儿惊醒过来,她摸摸额头,触手全是湿漉漉的冷汗:“我又做这个梦了?”
她掀开被子,借着窗外朦胧的夜光,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将她混沌的意识浇醒,她苦恼地摇摇头,回到床上,拥着被褥靠在墙壁上,茫然望着身前悠远的晦暗----是谁在梦中不断呼唤着我?
回来吧?回来吧!回去哪里?
这个梦自她七岁起,每隔几天便在她的睡梦中上演一次,那个声音早已在她脑中生了根,她闭上眼睛,心绪紊乱,这梦中的呼唤,我曾真真切切地在现实中听见过,在那条峡谷内,石中女子弹奏起那阙魔幻之曲时,响在我耳边的就是这个声音。
自懂事起,她就渴望知道父母的过往,可每次向舅舅询问此事,舅舅总是脸色黯然,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三年前她决定独自出外走走,一来是因为年轻的心对外面的世界存有一份探究的狂热,二来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困惑中。
媚儿幽幽叹气,这三年她爱上了叹气,她的心事隐藏得很深很深,在宫人的眼中,表小姐安静极了,不爱说话,也不爱生气,总是柔柔地,叫人看着心里就欢喜。
夜很安静,静得让人想把自己融入这片黑暗中,沉沉睡去,可她偏偏忆起那片寂静荒凉的废墟,想起了那个梦幻般的英俊男子,还有他那双泰山崩于眼前仍安详如水的明亮眼睛。想起他时,她的脸会发烫,心会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动。
她取出玉佩,淡黄色的龙型玉佩,在她掌内闪动着圆润柔和的淡淡光华,这三年,它一直垂于她心尖之上,从没有离开过。
她把玉佩轻轻放在温润的唇边,玉佩的荧光跳跃在她羞涩迷惘的眼眸内,三年了,你在哪里呢?
你说过出了峡谷后,就带我到天域间四处游玩,这话,你已淡忘了么?
三年了,为何你不来寻我呢?
那年,他在朔风中对她微笑着说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一个女孩子,最好不要来这里。”
她却倔强地摇摇头:“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抬眸望着远方,道:“我有我的使命,我是必须要来的。”
她顺着他的眼光望向前方广阔的旷野,十七岁的她,在风中莞尔一笑:“我也有我的使命啊!我也是必须要来的。”
“你怕不怕?”
“不怕!”
“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