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宫门倏尔而开,媚儿像一阵风般飘入宫内,她随手把门掩上,可随即宫门已被天帝一手推开,他站在门槛边,目光深沉。
“你有心结?”
媚儿退后数步,星光掩映下的帝君完美有如神祗,可那张覆盖在他脸上的黄金面具,却闪动着令她痛彻心扉的冷冽和疏离。
“帝君,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你日來劳累,还请早点回宫歇息。”媚儿向天帝微一躬身,作出了一个送客的姿态。
天帝如石像般矗立不动,我的妻子为何总在逃避我?这并非女儿家的羞涩,而是抗拒,淡淡的愠怒在他心间酝酿着,这是为什么?
他举步走入琴瑟宫,好整以暇地在紫玉圆桌旁坐下,自斟了两杯酒,淡然道:“我是累了,今晚就歇在你这里。”
媚儿扶着柱子,无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天帝目光炯炯,望着站得远远的媚儿:“媚儿,过來,陪我喝酒!你若有兴致,今晚我俩可以好好聊聊。”
媚儿的手心渗出一层薄汗,她回來的初衷确实是想和帝君好好聊聊,可当帝君在西望山上贴近自己时,她脑海中涌现出來的影像竟然是冥皇!
原來----冥皇倾落在我身上那一切,无论我愿意与否,已是封印在体内,不可拭去。
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帝君,媚儿竟生出恍恍惚惚的错觉,那几晚冥皇也是这个样子,带着挑逗的眼神,坐在她的面前,肆无忌惮地瞪着她看。
不同的是,现在她和天帝的容貌神情,俱隐藏在一层虚幻的华彩之下。
她忽觉羞耻,为何对着名义上的夫君,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慢慢挪到帝君对面的凳子上,杯中酒嫣红若血,中人欲醉,她拈起玉杯,默然半晌,将酒倒去,换上两杯清酒。
“那酒太浓,我怕醉了,失态于帝君面前。”
天帝沉沉而笑,仿似一阵冷风掠过心扉。
“随你。”
淡淡的酒,带着淡淡的清香,天帝举起酒杯,却放下。
怎么喝?不把两人脸上那层隔膜去掉,浓酒清酒也只是拿來闻闻而已,天帝眸光停留在媚儿头上那触手可及的的粲然生辉凤冠上,感到有些头痛。
黯哑的嗓音在静谧的宫内响起:“你想知道什么?我的过去?”
媚儿暗的调匀着气息,将迷乱的心绪压下,她的确想知道他的过去,但现在,她必须先把另外一件事弄明白。
隔着闪动的珠帘,她凝神望着对面的君主:“帝君,你可以给我解说一下天宫和金陵世家之间的恩怨纠缠吗?”
天帝低低嗯了一声,有点意外,想不到她问出的是这个问題。
她对那个地方甚感兴趣,在两人数次的相对中,她都曾对他言及这个问題。
“恩怨纠缠?说到底就是不断的彼此杀戮,有时是我们占上风,有时是他们占上风,争斗间大家不断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仇杀一代一代传承下來,永不停息。”
“永不停息?帝君,你觉得累吗?”
天帝不停旋转着盛满清酒的酒杯,酒在杯子中一晃一晃的,却沒有半滴溅落。
他的声音覆上一层苍凉:“累,所以我不想这个局面持续下去。,我要终结这段恩怨。”
媚儿的声音同样带上清冷:“为了终结这个争斗的局面,你们就要灭了那个家族,以此一了百了,是吗?”
他垂下眼眸,不语。
“帝君,如果上次那一战,败的是天宫,你会如何?会否终日殚精竭虑,琢磨着如何报仇雪恨?”
天帝闭目凝思,顷刻,方慢慢道:“我们不会败,我父亲若无十足的把握,是绝不会动手的,虽然付出的代价惨烈,但最终我们胜了。”
媚儿拈起酒杯,轻启珠帘,一饮而尽,待酒气慢慢涌上双眸,方低声道:“帝君,你上次说要到那里找一把剑,不知可有寻获?”
天帝霍地睁开双眸,手中清酒盈而不溢,泛着清幽的冷光。
在废墟苍茫的天穹上,突兀出现的那一抹嫣红若血的泪云内,有一柄正在慢慢凝聚成形的魔剑,那剑最终的命运如何?
是已毁于我全力击出的那一剑之下?还是匿在那个被冥皇紧抱在怀中的金陵公主玙玥身上?
冥皇在他奔腾的剑势将要触及泪云时出手阻拦,故他并不十分确定那柄魔剑是否已被完全毁去,可如不是冥皇在那一刻出手干预,那个曾被他在梦中呵护了千百回的姑娘肯定马上殉命在他那凌厉无匹的剑势之下。
纵使两人此生无缘,他仍希冀她能安好,究竟她是第一个令他心动,并索绕在他梦中多年的女子。
可他无意中还是伤了她,不过,既然冥皇将她带入幽冥,以那个皇者的能耐,就算多重的伤,也会无碍。
旧事再提,天帝顿觉怅然若失,但既已选择彻底遗忘,就不应再自寻烦恼,我已决定执起妻子的手,与她共度此生,那这件事,这个人,该彻底忘却。
“那剑已随着它的主人遁入另外一个世界去,以后永远不会在天域中出现了,此事,已了结。”
媚儿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她手一按,撑住桌面,忙把跌势稳住。
天帝颇为惊诧,这反应未免怪异了点。
媚儿托着头,低声道:“帝君,为何你愿意让她遁入另一个世界中去?难道就是为了禁锢那把剑?”
“不仅仅是为了那把剑,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无需流血,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