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孩子长得忒慢了,没有了母亲温暖舒适的小宫殿为他保驾护航,单凭父亲那点精血作为屏障,胎儿只能以龟息般的状态慢悠悠地长着,可胎儿能活下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在金陵权剑透过母亲身子那一刻,这孩子就该随着母亲灵魂的碎裂而沉寂,如今他能好好地待在胎衣内睡觉,已是幽冥历代帝皇余下的最大眷顾了。
温柔缱绻的笛声穿透白蒙蒙的雪雾,缠缠绵绵流转在远海每一个角落,海子翻腾的的波浪随着笛声慢慢平伏下来,水面粼粼晃动着,回应着这阙来自天际的乐韵,柔风卷着白云,在澄澈如水晶的天幕上聚了又散了,散了又聚了。
幽冥之皇的笛声,向来是传说中的天籁之音,他向来只为她一人吹奏,当年他循着这笛音走入她的梦境中,看到了一个彷徨无依的少女在茫茫的风沙中踟蹰,他心生恻然,用笛音为她幻化出一幕幕春光烂漫的图景,希冀着能洗去她眉眼内的沉郁,终于她望着眼前那片无边无垠的花海时,嘴角微微一翘,绽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那笑容,真是好看。
那一刻,他的心,一动。
这一动,就是一辈子。
如今她的魂魄散落无痕,他的笛声再婉转动听,她已是听不到,可他还要吹奏的,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弥漫了她的气息,她的气息正在听着他的笛声,就如昔日,她靠在他怀中,半眯着眼眸,听着他为她吹起一阕阙欢歌。
冥皇在媚儿身边逗留了十天后便踏上归途,他已闭关十年,累积下来的政务需要逐一理顺,尽管这十年,在那群兢兢业业的元老用心的维持下,整个幽冥的气象祥和安宁,可他身为主子,总要亲自临政,掌控全局。
“媚儿,等我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了,就和孩儿过来陪你久长点,你累了,好好歇歇,我走啦。”
在临走之前,他刻意绕着远海走了一圈,不禁心生黯然,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曾热切希望着这片土地尽早诞生出生命的迹象,但如今看来-----暂时还是一场梦话。
***
苾玉神色恹恹地站在碧水池边,帝尊闭关十年,她也盼望了十年,那年她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向冥皇表白了心里的爱慕,奈何冥皇只是冷漠地回她一句:“随你!”
随我......
他随我自个念想,那他呢?
如果他真的厌恶苾玉,那天就可将我放逐回下界,或者一剑将我劈成两段,可他只是对我说---随你。
这是接纳还是不屑?
苾玉用力咬着嘴唇,那个妖魅的异域女子,真有那么好?值得你去念想这么多年?看着你每天泠清清地过着,苾玉的心好痛,帝尊,为何你不愿意用心看苾玉一眼呢?只要你愿意多看苾玉一眼,就会发现,苾玉也是一个娇俏可人的温柔姑娘啊!
这十年,我一直在想念着你,为了你能安心调养,我不分日夜地苦练着,不惜忍受着被烈焰炙烤的痛苦,深入裂缝深处,滴血修复那条纵深的看不到底的裂缝,我这么做,所为所想的不过是你一个,帝尊,为何你出关至今已是半年,还没有想起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