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人的清香徐徐飘来,她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她也不客套,走上前去,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她已是一个老尼姑,而这外乡人看上去似乎也年过花甲,他耕种庵堂的田地已经三十多年了,平日里虽然很少碰面,很少说话,可年年月月见着,日日吃着他诡过来米粮蔬菜,她心中早已将他当成了庵堂中人。
佛祖言道: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纵使是一个男子,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儿,她纵使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老尼姑,就算此刻在庵堂内,从他手上接过一碗温热的粥,那也不会亵渎佛祖,侮辱了佛门清誉。
“你呢?吃过没?”
“我有。”
外乡人在身后的篮子取出另一碗粥,坐在台阶上,慢慢喝着。
栖息在老树上的寒鸦咿呀咿呀叫了起来,无端送来一股萧索和苍茫。
她点燃一盏昏黄的油灯,坐在还没来得及收缀的木桌旁,埋头喝着温热的白粥,粥里有切碎了的咸菜粒儿,味道甚为可口。
两人都在安静地埋头喝着白粥。
她从来不问他的名字,也不问他的过往,她只知道,这外乡人在三十多年前便已经在庵堂外的田地上劳作着,那时她是一个小尼姑,而他是一个体格健壮的壮年膨。
而他平日里也很少说话,过往他来交租的时候,多是老师太去接收,也就最近这几年,庵堂内的尼姑们散的散,亡的亡,他按时挑着谷米前来交租的时候,便由她来验收。
她念了一辈子的佛,对五谷种类自然不太熟悉,可也不用怎么操心去验收,他送过来的谷米都是辗好的,白花花,透着清醇的香味儿。
每次,她都是领着他把谷米挑到库房里,拿出簿记,在上面记录一下,尔后他便转身走了,从不多话。
偶然他会说一句:“留个门洞,让猫钻进来,这样老鼠才不敢来偷吃谷米。”
她多是双手合十,低头应一句“嗯。”
她慢慢喝着温热的粥,夜风带着淡淡的寒,她拢了拢身上破旧的素衣,焦黄的树叶簌簌往地上掉着,哦,已是入秋了。
“我那儿还有点新收的红薯花生,赶明儿挑到市集上卖了,扯几尺麻布和棉花回来,想请师太帮忙做两件棉袄,可否?”
她停了下来,把口里的粥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外乡人身上穿着一套掣襟露肘的破烂衣服,露出了晒成黑红色的结实肌肤。
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贫尼勉为其难可以缝制,只是不精于此道,可能甚为难看。”
他一笑,脸上皱纹条条舒展:“无妨,暖和便好。”
翌日傍晚,外乡人果然捎来两匹麻布,还有一袋子雪白的棉花。
麻布是藏青色的,表面摸上去很是粗糙,可内里却极为绵软,她抖了抖布料,有点讶然,这样的料子应该价格不菲吧?
“你今年种了很多红薯和花生么?上两月你挑了十担来庵堂里放着,想不到还有剩余。”
“不多,不过足够过冬而已,我地里还有萝卜苞米,你无须挂怀。”
他望着她身上那套洗的泛白的素衣,忽而咧嘴一笑:“布料和棉花足够做好几套的棉袄衣裤,入冬后天寒地冻的,师太你也为自己做两套御寒的衣服吧。”
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尺寸,颌首道:“如此贫尼却之不恭了,十天后棉袄理应缝制好了,施主那时前来领取便是。”
十天后,外乡人如期前来,她有些困窘地把缝制好的两套棉袄棉裤递给他:“你回去试试,如果不合适,拿回来让我修改一下。”
外乡人很开心,用粗粝的大手接过棉袄:“谢过天气冷了,你可有为自己缝制一套?”
她轻轻抚摸着被针扎破了指腹,低声道:“我今晚便开始缝制。”
外乡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木桌上:“这是药,疼了便涂一点。过两天我过来煮粥布施,你的手有伤,不要沾水了。”
外乡人抱着她做的两件棉袄,哼着她听不明白的小调走了,她拿起他放在木桌上的小瓶子,瓶子温润,款式精致,她不禁摇摇头,想不到他一个老农,身上竟然藏有这等小巧之物。
她拨起木塞,倒了一点在指腹上,一股清凉渗入隐隐生痛的指腹,她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针线女红之功,她自幼随娘亲学过一点,可自遁入空门后,多是手持木槌敲着木鱼,早已忘却了这尘世中的技巧。
可既然许了人,就算手工粗劣,还是要把棉袄缝好的,外乡人没有把棉袄拿回来让她修改,布施那天,他穿着她缝制的棉袄忙来忙去,极为卖力。
她只顾埋头舀粥,直到锅底最后的一点米粥见底后,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嗯,看起来倒也挺顺眼的,那藏青色在深秋萧索的的傍晚里,流动着一缕淡淡的暖意。
他停下来,笑了笑。
“好看不?”
“还可以。。。”
“那是你手艺好。”
她的脸无端烫了一下:“不,那是你穿起来好看。”
她真的也为自己缝制了一套,这棉袄穿起来真的很暖和,就像抱着一个移动的叙炉,穿着这棉袄,她可以跪在色泽暗淡的佛祖前,顶着从破烂窗子里漏进来的寒风,敲着木鱼,静心诵读经文到深夜。
外乡人还是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时交纳田租,每月两次过来帮她熬粥布施。
一年后,有好事之徒在坊间传言,庵堂内的那个老尼姑不甘寂寞,和那个租种庵堂田地的老头儿勾搭在一起了,此等流言一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