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宫飘着一种奇怪的烟雾,浓雾的牌楼中,却杀气冲冲。
他们抬头看到太阳出现了一个黑点,接着天地粘在了一起,没有白天和黑夜。
这时,黑暗中挑出了一盏红灯笼。
巴比伦疾道:“灯笼的方向是,快---”他话未完,发现身旁的李广利早已不见。
浓雾里,城楼下,有三个人。
这是特使苏武。一个紧依在身边的将军,紧抿着唇,目光四下游走,但跟他高手的气势很不相配,他正是昆仑奴。
还有一个也是女子。这女子穿白色的衣服,提灯笼的手势很美。
苏武彷佛有些茫然的对她斥叱道:“木罕,你不该在这个时候亮灯的。”
昆仑奴也疾叱道:“快熄了它。”
说着遥掌就要拍去,想以掌力击灭烛火。突然之间,他掌势一变,向上一击。
“啪”地一声,云雾徒地四散,又自四方聚合,端的是一种风卷云涌的气象!
虎地一条人影落了下来,身形各自一幌。只不过是一幌之间,昆仑奴已刹地拔出了斜月刀,挺身而上!
就在一刹那间,太阳冲出了黑雾,疏漏下斑斓的光影来。
渐隐渐暗的浓雾又合拢起来。交手是在浓雾之中。
不闻叱喝声、兵刃碰击声、甚至也没有凌厉的刀气掌风只有浓雾骤飞骤聚,时散时合,暴拥疾卷,可见云雾中的恶战,惨厉激烈!
忽然,昆仑奴脸色苍白,自浓雾里一步一步退了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浓雾中出现。
昆仑奴喘息道:“是你?”
特使苏武也愕然道:“是你!”
李广利没有答话。
他大步踏出了浓雾,走到碉堡底下,正面对特使苏武。
昆仑奴苦笑道:“没想到是你。”
苏武也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会是你。”
他这句话是对那白衣女子说的。
白衣女子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
苏武楞了楞,“哦?”
白衣女子道:“我虽是都护府厨娘,其实我是冒顿的女儿木罕?”
苏武挪揄似的一笑,凄凉地道:“我没想到,你会是我苦苦追寻不到的那个奸细……”
白衣女子垂下头道:“我也不想叛你。”
苏武摇首叹道:“我也不明白。”
李广利在一旁这才看得较为清楚:她正是那个西域都护府的小厨娘,他的惊讶……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在梦里……
这委实变化太突然了!
谁知道她就是匈奴冒顿的爱女“雪狼骑”中的唯一女将:木罕公主。
没想到李广利也会中了木罕公主的埋伏,他只好嘲笑自己,愚蠢!
没有木罕公主打出一盏红灯,李广利自知攻不入这“雾隐宫”。
昆仑奴彷佛也感觉到李广利在观察她,虽没有回眸过来,但是笑了一笑。
这一笑,笑得极其柔丽。
苏武道:“我以为有这么纯真笑容的女孩子……不会太虚伪。”
“越是笑得纯真的女子,越容易骗人。”昆仑奴悲凉说。
木罕公主道:“我也不知道父王要杀你,他只叫我这时侯亮出红灯,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是您。”
苏武苦笑道:“所以你在都护府的那段日子是真情的了?”
木罕咬下唇,这小动作使她更稚气:“苏特使,其实,我也很喜欢您的。”
苏武语音十分凄凉:“那总算不枉咱们相交一场……当然,就当你……你就不能为了这一段真情而不动手么?”
这最后的一句,更觉沧痛。
可是就算英雄气概数性格坚强的粗豪男子脸上,此刻在这么温婉的一张女性脸上呈现出的是很奇特表情。
她说的语音十分温婉:“不。公私我一向分得很清楚。父王的命令我从不违抗。”
这几句话以温柔清婉的声调说得很温柔却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周转余地。
苏武惨笑一声,不再言语,左右手无力地垂下,搭在椅旁的扶手之上。
昆仑奴盯着李广利,道:“你也来凑热闹。”他胸前血渍扩大,这种情景是因创口深剧,血水不断地溢出,否则不可能在片刻间染红全身的。李广利道:“对不起。”
昆仑奴冷哼道:“你要杀就杀,假慈悲做什么?”
李广利猝喝了一声:“出来!”
回手就飞起一道刀,在浓雾间一闪而没。
只闻一声闷哼。一人平空而出,左手拖着右眼,神色惶惧,前额一绪发,自发根连头皮被那一记刀光削去,这人正是巴比伦。
巴比伦万未料到李广利会在这时候向他出手。
他既未提防,那一刀,他接不下,不过,李广利也似乎无意要伤害他。
李广利只是把他惊出来,他问昆仑奴道:“我道歉是在你我交手中,他暗算了你。”
昆仑奴冷笑道:“若不是他那一剑,你的刀也未必伤得到我。”
李广利道:“我若知他出剑,也决不在那时候出刀。”
昆仑奴目光闪动:“那好,我们另约时间,再来一比高下。”
李广利斩钉截铁的说:“好!但是今晚我们要杀了特使苏武。”
昆仑奴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李广利道:“我为冒顿而杀他。”
昆仑奴冷笑道:“匈奴王?”
李广利沉重的道:“大单于。”
昆仑奴道:“你不能不杀?”
李广利道:“不能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