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霜趴在床榻上,感受着柔软舒适的毛毡。毛毡上好的绒毛包裹着他的身躯,他此刻似乎对之有些迷恋,将头埋入其中;修长有力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毛毡略长的绒毛,然后闭上双眼。
片刻之后,男人坚实的背开始微微抽[动起来;乌黑的长发洒落在腰际,紧紧的拥抱抚慰着那个此刻有些沉闷而伤感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榻上的人,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趴着,直到石门被轻轻的敲响。
“谁?”墨霜抬起头来,英俊的面庞上挂着些许的泪痕。
“我来看看你的伤。”一阵温和如水的声音,不甚清晰的自门外响起。
墨霜坐起身来,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过去开门。
“大人。”墨霜的脸上不显任何神色;只是礼貌性的跟锍玉打了个招呼;然后,他的眼睛就定在了一小盆草上。
“这是……”墨霜的心里猜测着,眼神里满是询问。
“哦,你说的那株草,我在石室的角落里找到了。”温润如玉的男子,嘴角擒着笑意:“它很顽强,硬生生从石板里破出来。”
墨霜抬起手,伸出手指极其轻柔的抚摸着那纤细娇小的叶子;眼底尽是温柔。
“多谢大人。”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盆,道了声谢。
“就让我站在门口,不请我进去坐坐?”锍玉笑道。
墨霜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人让进屋内,关了石门。
“你……还……好么?”锍玉走到桌前,看着墨霜满身的咬[痕和文身上厚厚的血痂,尽量将语气显得平淡些,避免对方的窘迫。
墨霜轻轻的将小盆放在一个假窗框上,又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然后转过身一脸平静的对锍玉道:“不碍事。”
锍玉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情,确实疑点诸多,他从来不会那样。其实……他很后悔那么对你,要我来替他道声歉……”
“后悔”这一说,完全是锍玉用来安慰人的,墨霜何尝不知无锋向来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性子,事情一旦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然而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锍玉,墨霜自然也不会点破。只是沉闷的点了点头。
“能看看你的伤口么?”锍玉征求着男子的意见。
墨霜此刻倒是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迥异,走到锍玉跟前站定。
锍玉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之后,他开始仔细的查看起墨霜的伤口。
“除了肩头这块伤口狠了些,其他的都不碍事。依照妖族的恢复力,这些伤口几天就会愈合了。”说罢,他从汇芸囊内取出了药膏和纱布,然后将药膏敷在对方那血肉模糊的左肩上;一阵凉意带着瞬间的刺痛,让墨霜的眉头不由皱起。
“这一处有点深,不过你放心,过个两三天,把纱布撤了就行。”说着,温润的男子,细心的用纱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墨霜静静的看着那个男子,看着他轻柔而细致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左权使的朋友?”
他实在想不通,天下间,居然还有人能够忍受那个疯子;不去惧怕,不去远离,而是选择了成为好友。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也只有如此文雅的谦谦君子,才能以柔克刚的去克制或者适应那个人的古怪吧。
“是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正值墨霜的思绪还在飘离的时候,锍玉温婉的声音又在他耳侧想起。
“一起长大?”墨霜有些诧异。
锍玉微微一笑,剪断了多余的布条,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道:“嗯,墨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墨霜垂眼看着桌子上的水壶:“没什么……只是觉得,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奇怪。”
锍玉并没有去回答,他收拾了东西后,又从囊中取出了些小点心和果子,顺手递给了墨霜一个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不过缝合期间不宜吃油腻的东西,天天喝粥也会腻。这些点心瓜果,放在这,你想吃的时候就拿一些。”
墨霜默默的接过那个饱满晶莹的果子,轻轻一口咬下去,鲜美多汁的水,就差点从嘴角流了出来。他连忙擦了擦,避免人前的不雅。两三口,便将果子吃完。
锍玉又递给他了一个,示意他坐下慢慢吃。自己则拿了个杯子,倒了点水,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
“我清楚,他不讨人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他辩解些什么……”锍玉的双目望着杯子中的水,水的无色映衬在满室的暗淡下,显得有些凉薄。他转头看着面前那一具惨不忍睹的躯体,有些怜惜的问道:“很疼吧?”
墨霜吃水果的动作被定格在了那里,他的目光从香甜可口的果子上移到了手臂那被什么猛兽啃得七缺八凹的手臂上——那个疯子……后面已经不满足于吸血,而是想把自己吃了!
已经被处理过的伤口,突然间开始作怪,狞着一脸的丑恶与激愤,咧着嘴与墨霜的眼睛对视。那些大大小小的肉坑里如同含了魔性的诅咒,将他毫不留情的吸入血海,回顾当时的噩梦;然而梦魇似乎有所不甘,除了将无锋啃噬他的场景反复揉捏之外,还带起了他部分解封的儿时惨痛经历。
男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瞳孔开始涣散;他只觉得自己要被淹没在黄沙里,快要窒息。
说实在的,比起疼痛,当时他所感到的其实是一种恐惧——一种,自己要被一点一滴蚕食掉的极度的恐惧。
锍玉看到墨霜盯着自己的手臂神色不对,连忙用了“清心咒”